徐志嘯:我的1977年高考準考證
復旦大學120周年校慶前夕,校檔案館在特藏館舉行了隆重的“特藏陳列展”開展儀式,當場向每位有紀念意義的歷史文物捐贈者頒發了紀念證書。我珍藏了48年的1977年高考準考證,也被校檔案館征收入館,予以保存。
應該說,這張不起眼的準考證在48年前只是一個簡單的證明物——證明持有這個證件的人符合報考高校的基本條件,可以進入考場參加考試,沒有任何別的意義。當時每個報名參加高考的人都持有準考證,否則,進不了考場,也就是說,這張準考證,在這一年的高考結束后,實際上就完成了它的歷史任務。然而我卻沒有把它扔棄,一直保存著,自以為是一張很有歷史意義的紀念物——畢竟,我是因為參加了1977年這場“史無前例”的高考,才得以跨入復旦大學的門檻,從此成了復旦大學的一個成員,從本科生到研究生,從講師到教授、博導,直至退休。
沒想到,過了近半個世紀,我的一位在復旦檔案館工作的研究生,有一天偶然問我,是否保存有與復旦校史有關的文物,為迎接復旦校慶120周年,學校檔案館要增添新的有歷史意義的文物。我想到了這張準考證,她很興奮地回答,我們檔案館需要!
很不起眼、很平常的一張準考證,于是就被復旦檔案館收入為特藏文物了。可想而知,每個參加1977年高考的人,都有準考證,只是不少人可能沒有很好地保存,已經遺失了,或者雖然保存了,但一時間難以尋找了,而我,則不僅“鄭重其事”地將其完好無損地保存下來了,且愿意應復旦大學檔案館的征集要求,捐獻出來。
在我看來,這不是一張普通的準考證,它比起我人生道路上的其他任何一張準考證——小升初、初升高、考研、考博,都更有價值,更有意義,它是我人生道路發生重大轉折的重要標志性紀念物。如果沒參加這場高考,我不可能會有之后的考研和考博,自然更不可能成為復旦大學的教授,長期在復旦任教。
1977年恢復高考,絕對是中國現代史和教育史上一件劃時代的大事,它果斷地結束了當年中國教育的不正常狀態,結束了動亂年代的荒唐,開始了嶄新的歷史時代——讓中國大地上廣大青年學子迎來了新的曙光,人人可以憑自己的聰明才智和勤奮努力,不受其他干擾,參加相對公平的競爭,獲得進一步學習和深造的機會,進入夢寐以求的高等院校。我就是因為有幸參加了這場意義非凡的高考,由數百萬考生僅錄取不到百分之五的比例中,收到了復旦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從此邁入了被譽為“江南第一學府”的大門,開始了三十歲以后別樣的人生旅途。
正如在復旦大學檔案館陳列的我的這張準考證上所寫的:“1977年10月恢復高考后,徐志嘯成為全國首批通過統一考試選拔的大學生。這張上海高考準考證標志著中斷十余年的高考制度正式恢復,承載這一代人改變命運的集體記憶。”也就是說,這張準考證,不是普通的一張高考準考證,它所記錄的、所象征的,是不可磨滅的歷史,是中國現代歷史上一段永遠難以抹去的歷史記錄。
復旦大學檔案館特藏部特別展示了兩張準考證,除了我的1977年本科(文科)準考證,還有當年的研究生(理科)準考證,兩張準考證,加上配套的報道復旦大學招收研究生的《解放日報》(頭版),以及復旦大學1977年招生本科生的專業介紹,真實反映了當年令人難忘的史實。
一張普通的高考準考證,正是因為它產生于特殊年代,是特殊事件的真實歷史記錄,如今才會成了彌足珍貴的歷史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