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傳播貢獻獎”引發的爭議說起
前不久,董宇輝獲得《人民文學》2024年度“傳播貢獻獎”,引發熱議。批評方認為直播帶貨的網絡主播獲文學獎名不副實,文學自降“純度”,向流量示好;支持者則認為董宇輝在直播中幫助雜志社創下近2000萬元的成交金額,多次涉獵文學文化領域的宣傳推廣,為網友打開文學之門,的確有傳播之功。
在這場爭論之下,隱藏著一個既老又新的根本性命題:文學應如何面對大眾?說這個問題“老”,是因為從古至今,中國文學嚴肅與通俗之辯歷經千年未有定論,一部文學史也是一部關于文學“純”與“不純”的博弈史。說這個命題“新”,則是因為伴隨互聯網技術和新媒介的迅猛發展,文學所面對的生態環境變化巨大,無論主動還是被動,都必然要面對流量的考量。
傳播從來都是文學創作生產中的重要一環。在信息碎片化、注意力稀缺的時代,源自書寫和印刷文明時代的文學,與視聽文明下誕生的電影、短視頻、微短劇等文藝形態相比,并不具備傳播優勢。文學抵達讀者,面臨許多新挑戰,也迎來許多新條件。2024年,《人民文學》《收獲》等雜志做客“與輝同行”直播間,獲得上億次點贊和上百萬冊訂閱量。莫言、遲子建、梁曉聲、劉震云、李娟、蔡崇達等作家也通過直播的方式和廣大讀者交流。有人把直播間賣出的百萬冊《額爾古納河右岸》比作“文學傳單”,極大提升了文學的“能見度”,啟發我們以新的眼光看待文學、推介文學。
直播間里的文學,本身也是新大眾文藝的一種表現。從城市里的外賣詩人到田間的沂蒙二姐,文學不再受“專業性”所束縛,日漸回歸各行各業文學愛好者的身邊。我們的文學生活可以是正襟危坐和伏案細讀,也可以是洗菜燒飯時手機里播報的小說,是朋友圈里刷到的讓自己心頭一熱的詩句。文學不是軌道,而是曠野。此次《人民文學》給董宇輝的授獎詞也提到,“在文學的曠野里”,董宇輝如同“信使”,“將文學一次次推向讀者,喚起了無數熱愛文學的人的內心熱望”。
當然,對新媒介的局限性和流量時代的傳播弊端,也應有清醒的認識。比如,直播間里一些堆砌辭藻、華而不實的推介,讓人們思考:主播們先得是有一定文學修養的文學讀者,才能做好文學的推介人。再如,銷售量并不等同于真正的閱讀量,一些讀者出于粉絲心理下單,書買回來后留著落灰,文學抵達了讀者,卻難以深入讀者。
“傳播貢獻獎”是《人民文學》首次頒出,獎項的設置本身也折射了新的傳播形勢下文學所做出的努力。獨行快、眾行遠,文學要想走得更遠,需要擁抱讀者,需要更多人的推介,需要拿出真正能深入人心的好作品。恰如網友留言所說:“文學擁抱新媒介,讓經典在流量中重獲新生。傳播者搭橋,好作品自有回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