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落下時》風吹山林見入口
《山雨落下時》是青年作家焦典的短篇小說,發表于《花城》雜志的“新女性寫作”專欄。何謂“新女性寫作”?評論家張莉說,“新女性寫作之新,當然,包含著作者之新、事件之新、人物之新,但同時包含著寫作者面對日常生活素材如何建設新的語法、新的視角、新的美學、新的藝術價值觀?!被氐健渡接曷湎聲r》這篇小說,的確有不少“新”意。
小說的結構和語言之“新”。小說多線敘事,當下“我”和老呂經歷的事,間或插敘父親生活的細節,還有回憶這條線,又有兩個分叉——回憶和老呂初次見面的情景、回憶已經逝去的母親。小說開頭就是“我”和老呂在深山老林里探尋溶洞,遇到了大雨。故事并沒有交代兩人的關系,而是通過后面的插敘、倒敘,寥寥數語,透露了幾位主要人物的來龍去脈:早年從事地質勘探的酒鬼父親;過度操勞早逝的母親;老呂來到我們家,充滿對生活的熱情和旺盛的生命力;感情受挫、一事無成的“我”。小說語言上的跳脫,敘事和結構上的多線交錯,讓文本讀起來不是那么“容易”,這種忽明忽暗、虛虛實實、曲折幽微的寫作手法讀起來的感覺就像隔著一層霧、一層紗,復雜交錯、朦朧模糊的感覺又吸引著讀者看下去,思考人物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到底經歷了什么、故事到底走向哪里?就像奇妙的量子糾纏一樣,看似無序又有著清晰的邏輯。
人物塑造的“新”。老呂是小說著力塑造的人物,人物一出場就是在深山老林里,倒敘中交待老呂的身份。人物的獨特在于,她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家庭主婦,她不是“完全”的母親——老呂和“我”是繼母女的關系,甚至她的女性特質也因治病而帶有某種“殘缺”。有意思的是老呂既有接納和灑脫,也有掩飾和隱藏。即便如此,她依然義無反顧選擇遠方,在生活的碾壓下找到一個縫隙,為靈魂找到一個出口,哪怕這種釋放和出口是暫時的,哪怕這種出口有很多未知和危險,哪怕要付出代價,也是莫大的安慰。
藝術價值觀上的“新”。故事的題材不算新,女性在情感、婚姻、家庭中面臨的困境,“我”、母親、老呂,不同時代的女性卻又相似的命運。立意的“新”在于它沒有讓人物陷在困境里,也沒有僅僅局限在女性的身份。兩位女性拋開世俗的生活,來到野外探險,把自己置身于深山老林、天地自然,把困囿在苦悶現實中的小我融入宇宙天地間的大我,超脫瑣碎與局限、超越命運的輪回。哪怕這種超脫和超越只是暫時的,也是一種難得的突破。
這也許就是“新女性寫作”的意義和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