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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冬天的姑姑》:走出冬天的故事
來源:中國出版傳媒商報 | 徐德霞  2024年08月11日11:52

初讀《住在冬天的姑姑》時,即被石若昕的文字所吸引。驚嘆于一個年輕作者對跨越城鄉生活的老中少三代人情感的精準把握,對重癥患者心理情感的細微體察,同時更欣賞作者風趣幽默又不失張力的語言風格。

首先,這是一部以溫暖驅逐寒冷,以真誠走近彼此,以幽默樂觀精神笑對人生的療愈之作。

這是一部題材和內容都比較少見的作品,獨特的故事需要獨特的環境,故事的起因是一向好強、獨立、清冷的專業攝影師姑姑患上了“漸凍癥”,突如其來的疾病把她逼向生活的死角,更可怕的是身體上的“漸凍”,直接導致心靈的冰化。在求死不成,求生更難的至暗時刻,哥哥一家三口接納了她,同時嫂子的媽媽、也就是小主人公知南的外婆老葛與她同住一室,成了陪伴她照顧她的親人。這樣的故事建構給情節的發展預留了極大的空間。泰戈爾說:“如果你愛一個人,就要以一種合適的方式去愛她。”這部作品最大的特點就是文中的每個人都找到一種“恰適”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愛。比如,哥哥對妹妹的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情,嫂子對小姑子那種真誠關切、又保持適度距離的愛,侄女對姑姑的由遠及近的愛,沒有血親的外婆對姑姑樸實本真的同情與關愛,仿佛是多聲部合奏,不同的樂器,不同的聲部共同組成了一曲和諧溫馨的大愛之歌。他們從各自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式珍重、呵護或滿足一個“漸凍人”無法獨立實現的某種人性需求。愛的底色是真誠,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深摯情感,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即融化姑姑心中的堅冰,讓她找回自我,找回自信,找回活力,雖然她的身體不可遏制的逐漸冰化,但一定要喚醒她內心沉睡的力量和潛藏的才能,讓她的心靈自由綻放,再次活出自我。最終他們做到了,那個生機勃勃、敢說敢做、自尊自強、敢于抗拒、敢于挑戰的姑姑又回來了。

作品不僅僅是寫周圍人對患者的愛,同時也非常細微深刻地展示了一位病人心理再建的真實歷程。作者把姑姑的心路歷程寫得特別從容清晰,自尊自強的精神風貌寫得特別真實感人。比如,她給小侄女補習數學。當她發現小侄女悟性很好,就主動系統地教侄女學習攝影。為了保持自我和自尊,她執意不住哥哥家,并力所能及地利用自己的專業開始接單賺錢,自己養活自己,還要給協助她的老葛和小侄女開工資。尤其如她那般高冷孤傲的一個人,和一個農村老太太同處一室,她也學會了包容,理解和關照他人。姑姑的心路歷程證實了奧黛麗·赫本的話,作為“人更重要的是,有能力自我恢復,自我復活,自我解放,自我救贖。”看得出作者在塑造姑姑這個人物上格外用心,對于一個重癥患者心理情感脈絡處理得很到位、很細膩。

正因為救人與自救者的共同努力,他們才一起走過寒冬,讓本來灰暗的生活變得春意盎然。

其次,這是一部童眼看社會,以童心感受人心,帶領少年兒童經風沐雨,笑對人生磨難的成長小說。

《住在冬天的姑姑》不避苦難,敢于挑戰復雜深刻的大主題寫作。因為作者深諳世事無常,人生難料,生老病死、天災人禍隨時都會降臨。

面對這樣的題材,關鍵看作者怎么把握,怎么寫,他(她)想讓孩子從中看到什么,學到什么,感悟到什么。文中的知南本是一個心思細膩敏感的小女孩,她與姑姑并不親近,特別是姑姑直率孤高的性格,還曾在無意中傷害過她的自尊心。然而,在與姑姑相處的日子里,她一步一步走近姑姑,看到了姑姑冰冷外表下的真誠、坦率、熱忱,堅毅、獨立、自強、自尊等等人性中美好的東西。在知南和姑姑這對矛盾中,作者很好地把握了兩個基點:平等、自尊、真誠。和所有孩子一樣,知南很在意平等和尊重,姑姑和老葛對她始終平等相待,知南在與姑姑、外婆相處中學到了更多的為人之道、做人之道。另外,父母面臨生活的巨大變故,他們的態度和處理方式,也會讓孩子感悟更多東西,比如,爸爸對姑姑連心徹骨的親情和關愛;媽媽的淡定、寬和、智慧,還有外婆的達觀開朗,這些無形中都會對孩子的成長產生影響。更重要的是,親歷這場從天而降的磨難,讓還是小孩子的知南對苦難、疾病、生死會有更深刻的體悟。正應了那句話,“苦難是最好的磨礪,生活是最好的教科書”,相對于那些甜滋滋、輕飄飄的兒童文學作品,此作分量更重,內涵更豐富,更有助于孩子從中汲取經驗和精神營養,更有助于他們的成長。

其三這是一部人物形象鮮明、語言精到,風格別致,感染力、共情力俱佳之作。

“苦難書寫”歷來是兒童文學創作的一個重要題材,值得稱道的是作者非常好地把握了作品的基調:真實、正面、積極、陽光、樂觀、向上。本來一個沉重郁悶灰暗的故事,卻寫得波瀾起伏,意趣盎然,活色生香。首先是故事情節上有幾處異峰突起、“突如其來”的安排,第一個是姑姑突如其來的得了“漸凍癥”。第二個突如其來是外婆老葛帶著老狗阿土從鄉下來了,再一次打破了生活的平衡。在鄉下,老葛自在的“像一棵長老的野菜”,而當帶著滿身鄉土氣息的外婆對著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家庭,陌生的人,陌生的生活習慣,那種惶恐慌亂,局促不安,茫然無措的狀態,無疑大大改變了作品的調性,豐富了作品的色彩和內容。第三個突如其來,是外婆在菜市場被人欺負,被人羞侮,久不出門的姑姑主動出擊,為老葛打抱不平,好好地和“太陽鏡”老太太理論了一番。對于姑姑這個人物形象的塑造來說,這是很重要的一筆,是她找回自我,恢復自我的鮮明標志。正是通過這一系列充滿人間煙火氣的生活故事情節,作者很好地塑造了一系列個性鮮明的形象。

最值得稱道的是作者的語言,輕快、機巧、風趣、幽默。比如,隨筆寫給阿土在陽臺建了個狗窩,也寫得意趣橫生,“陽臺原本是老葛指給阿土的棲息地,現在已經變成了阿土的多功能娛樂室?!闭且驗橛辛诉@樣的情節設計,這樣精致風趣的文筆,讓一個原本悲劇故事有了喜劇的效果。正如馬克·吐溫所說“讓你陷入困境的,并不是這個世界,真正讓你陷入困境的,是這個世界并非你所想象的。”只要有一顆善良的心、一雙發現的眼睛,總能在生活中發現美,看見光,找到希望。這也是《住在冬天的姑姑》走出冬天的故事,帶給我們的重要啟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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