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淘書如打仗，倉庫如戰場。

去年此時在朋友圈刷到“九宮格”，曬的是“最大書市”“中圖倉庫”“25元一斤”，京城愛書人集體出動，看著收獲頗豐。可惜看到的時候活動已經結束，于是心里記下這個事，想著今年一定得去。

三月初，果然又刷到預告，看到中圖網的“倉儲中心占地2萬平方米，存放了400余萬冊涵蓋文學、社科、歷史、童書繪本、專業書籍在內的全品類圖書”，有點難以想象，400多萬冊書在面前是什么概念呢？這次倉庫是全面開放，里邊不少書網絡上買不到，還有一部分專門分出來的“二折區”里也有不少“好貨”。頓時躍躍欲試。不過定睛一看，又產生了畏難情緒——地點位于河北涿州，高鐵受時間限制很多，趕火車淘書可能得五點起床。自駕無疑最方便，時間自由，從北京五環上京港澳高速，不到一個半小時。但令人頭疼的是，我既沒有車，也不會開車。把消息發到讀書群，沒想到立馬收到大家的響應，“庫房景區淘書團”迅速成立，大家抱著觀光為主、淘書為輔、見識一下中圖大庫房等想法，拼車中圖倉庫“一日游”。

淘書主要在“淘”，與逛廟會、逛商場、逛夜市異曲同工——不需要做太多功課提前準備，也不需要有太強烈的目的，樂趣在于發現驚喜。一個周末的上午，一車人開到倉庫門口，摩拳擦掌。工作人員在驗票前，先給每人發了一雙白手套，沒錯，就是裝修的時候工人們戴的毛線白手套。當時還有點納悶，問同行人，一定要戴嗎？不戴不能碰書嗎？十分鐘后，我只能感謝手套救一命。

眼前只見兩個倉庫中間一片廣場上搭起棚子，寫著“二折區”，門口是如超市一樣的塑料購物拉車，里面人頭攢動，嗅到某種奮力拼搏的味道，氛圍感十足。待到奮不顧身地擠進去，發現這里的書沒有塑封，有些已經被翻得卷起邊，看來“二折”不是白折的，品相確實沒有新書那么好。靠近收款臺的區域是外版書和繪本，不少孩子坐在地上捧著看，很是熱鬧。穿過這個區域，里面就是人最多的二折區，這本剛放下，那本就拿起來，每本都想拿來看看，生怕漏掉什么。

在這種情況下淘書有個捷徑，那就是瞟一眼別人的購物車。海量的書如果真的一本本翻開過一遍，恐怕幾天幾夜也翻不完，不妨把素不相識的“淘友”作為幫助篩選的條件之一，雖然每個人品位不同，但求同存異，總有所見略同的時候，別人的車里往往有“好貨”，大膽詢問“您在哪兒拿的”能節省很多時間。就這樣半圍觀半翻揀，拉車里也開始堆起了五六本。剛剛在門口發的白手套派上了用場，人群廝殺中，一雙手套宛如一臺耐用的挖掘機，屢次在堆成小山的書堆里以最快的速度精準挖出寶貝。要想無一遺漏也是不可能的，因為常常要從最低一層的貨架找書，站起蹲下得太猛，腰已經有點酸疼，可最主要的兩個倉庫還沒逛吶！這可不行，迅速扒拉兩口盒飯，稍事休息繼續戰斗。

這左右并行的兩個倉庫都有三層樓那么高，右邊是庫存量較少的書，大概每本只有1到20本左右。在六七層從地板頂到天花板的貨架上，有點高山仰止，這才想起來買票的時候寫的那句“包含保險”是什么意思——在幾米高的貨架面前，淘書人顯得渺小而脆弱，確實得買個意外保險。倉庫進去了才發現別有洞天，如進入了圖書堆砌的紙迷宮，一旦置身于成百上千的龐然大物之中，逛著逛著就迷失了方向，連朋友之間也只能靠電話聯系。自從有了微信，電話已經很少使用了，但這里要么是沒有信號，要么是朋友們淘書太過專注，根本聽不見微信語音，只能直接撥打電話。發現好書，不免呼朋引伴，可往往一回身才發現朋友們早就四散得無影無蹤。

在倉庫淘書與書店挑書或網上買書最大的區別就是“淘”，就像沙里淘金。書店總會將口碑好的、暢銷的圖書按照文學、歷史、漫畫、藝術等分類擺放，最熱門的書一進門就能看到碼堆在眼前。倉庫則完全不同，如果說有規律，在讀者眼中可能是，一樓二樓三到六折，三樓七到九折，同一個貨架上做鄰居的，有玄幻小說、漫威漫畫、文學名著、書法字帖，淘書人最好走馬燈一樣一圈一圈全部將貨架繞一遍。一天下來，收獲了十幾本，其中還有網上買不到的“半絕版”圖書。如今書市眾多，我輩最大的困擾可能是“買書如山倒，看書如抽絲”“主業買書，副業閱讀”，所以得會自我安慰：書嘛，買過等于看過。回家一看，那天微信步數竟達到了兩萬，可見淘書本質上是個體力活兒。

滿載而歸后，看到書友們分享這次淘書的感受，除了面對書海的震撼，其中有句話令人感動——沒有大數據替讀者選擇推什么書，人與書的相遇純靠緣分，也是種浪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