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網絡文學：觀察、理解與評價》

作者：桫欏

出版社：海峽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0年12月

ISBN：9787555023555

定價：60.00元

中國有發達的歷史敘事，最初的歷史敘事是與神話結合在一起的，諸多的創世傳說和《山海經》《穆天子傳》這些作品是后世玄幻作品的鼻祖；《春秋》《左傳》和《史記》則肇啟了寫實的歷史敘事之路，之后的整個敘事史——無論史學的還是文學的——是虛實相間的脈絡，但寫實是主流。盡管唐宋傳奇、筆記小說和雜劇等作品形成很多超現實的套路，但主干都是寫實的。包括《西游記》和《封神演義》，情節都是在一個寫實的歷史框架下發生的。

歷史敘事到了網絡小說中有三種情況：一是向神話方向發展，從而出現了玄幻、奇幻、魔幻等類型。因為西方小說中的奇幻小說比中國白話小說中的這些類型更發達，所以我們常常將玄幻小說與西方的傳統對接起來；但如果再往前追溯，中國古典敘事特別是神話中的玄幻成分并不少見。其實在這個問題上，東、西方有人類文化意義上的同源性，東方民族的想象力并不比西方差。所以我更愿意將玄幻小說看作中國古典神話傳統的延續。二是在寫實的基礎上出現超現實的情節，大量的穿越、武俠、仙俠修真等類型是這一類。這類作品因為有現實作基礎，想象起到了超越和提升的作用，因此更容易被大多數讀者接受：而因為有超現實性，可以不必完全符合客觀邏輯，也解放了作者的創造力，使創作的自由度大大增加。三是寫實現實的類型，《盛唐風華》屬于這一類。這里所謂寫實并不是說完全符合歷史真實，而是小說中的世界與人類社會既有生活經驗和客觀世界的基本邏輯相一致，人物和事件可以是虛構的，但自然環境和文化背景卻是真實的。

《盛唐風華》擁有真實的歷史、地理背景和真實的人物（王仁恭、劉武周、李淵等），甚至故事宏觀框架也是歷史上實有的，比如李淵子嗣之間的矛盾，玄午門之變的發生，以及隋唐與北方少數民族特別是突厥的關系等；還有涉及的典章制度，比如鷹揚府兵制度。這種寫法無疑增加了故事的真實性，但是卻給創作增加了難度，因為作者必須熟悉歷史才能夠做到，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到作者扎實的歷史功底。有了這個客觀真實的“殼”，虛構的人物在這個框架下活動，行動不超出客觀真實的界限，《水滸傳》《三國演義》都是如此，這是與寫實的傳統歷史小說一脈相承的。而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又明顯帶有網絡小說的特征，即主角光環更加耀眼。徐樂出身兇險，為躲避滅門之禍被爺爺帶著隱姓埋名在鄉下生活，在爺爺的教育下，成為雄霸一方的名將：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并且足智多謀，游刃有余地在錯綜復雜的矛盾力量之間穿梭往來；淡定自信，常常能夠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轉危為安，危局非他不能解。他的言行、性格、脾氣、理想抱負等等足夠吸引讀者眼球，能讓讀者將自身與人物形成命運共同體，代人感正是從此而來。他也有異于常人的一面，即有敏感的第六感覺，能夠預感到危險的來臨，這也是非常明顯的網絡小說中人物形象所具有的特征。

《盛唐風華》是一部具有文化完整性的作品，人物、歷史、環境充分融合，呈現出順暢、圓潤的質感。

分析徐樂的形象，他之所以能夠讓讀者產生真實感、代人感，愿意跟隨他的行動在小說的世界里殺伐征戰，是因為他的性格和才能的養成來自完整、復雜的生活，而不是憑空或單薄的刻畫。首先是爺爺徐敢的教育，徐敢在孫子身上傾注了畢生心血，徐樂的性格簡直可以看作徐敢的翻版；徐敢更是將自己的武功陣法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徐樂。其次，他還受到生活環境的影響，與韓大娘、韓約、宋寶等人的相處使之形成了基本的道德觀念。不只是徐樂，再如步離這個形象，因為是被母狼養大的——這個情節設置使用了草原文化傳統中特有的“狼孩”母題——草原文化的影響使之表現出明顯的民族性格。這些人物身上，都體現著傳統文化和生活環境的影響，每個人物都是歷史的產物，都是文化的產物，是真實可信的。而不是像玄幻小說那樣的天外來客或者非人的異族。

反映小說世界的完整性和復雜性的，還有功能性人物的塑造。除了徐樂之外，韓約、羅敦、王仁恭、劉武周、李淵作為為徐樂“配戲”的角色出現，但是作者絲毫沒有放松對任何一個角色的塑造，都給予了充分的筆墨，配角的形象也是飽滿的。在這些人物中，步離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雖然著墨并不多，但是由于其特殊的形象、性格和技能，給人非常深刻的印象。

從敘事態度和語言方面看，《盛唐風華》有較為突出的“反網絡性”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