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1月16日傍晚，下了一天的雨，總算停了。一位“不明原因肺炎”患者走進湖南省懷化市第一人民醫院感染科。接診醫生馬上警覺，檢查，診斷，報告，隔離，流調，救治……

一場疫情防控戰，就此打響。

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懷化市醫務工作者聞令而動，主動請戰，向隔離病房集結，上演了一幕幕感人至深的真情故事。這里記述的，是湖南懷化抗疫一線中，五個年輕醫務人員的故事。

一

曾何敏，懷化市第一人民醫院感染中心唯一的男護士，一位九五后小伙子。

2019年5月，他成為感染中心的護士。因有過護理惡性瘧疾、重癥甲流等流行病患者的經驗，此次疫情來臨，他第一個報名，成為抗疫一線的護理人員。

原本這個春節計劃陪外公度過。外公身體不好，他想多陪陪，突來的疫情，打亂了他的計劃。身為老紅軍的外公，十分贊同他的決定，告訴他，等到春暖花開，共飲白茶。曾何敏簡單收拾了行李，來到感染中心。

1月26日晚，感染中心接到電話，一例重癥新冠肺炎患者，將從縣里轉來。穿好工作服，迅速準備物資和設備，等待患者到來。

凌晨5點50分，患者到達，曾何敏迅速協助接診，連接之前準備好的呼吸機，進行一系列救治處理，終于，患者血氧逐漸恢復到正常值。

自己是專科護士且擅長急救，患者病情雖危重但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為避免過多人員接觸造成感染，他沒有申請其他人員共同護理，自己一個人有條不紊地進行導尿、插胃管等一系列護理工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大家共同努力下，患者心率穩定，血氧平穩。他這時才反應過來，早午飯都沒有吃。干脆不吃了，晚飯多吃一點，還節省一套防護服。

1月27日，與同事交接工作后，脫去防護服和鞋套，防護服里的衣服已全然濕透，鞋套里全是積存的汗水。看看鞋套，他笑說：“難怪一天沒想上廁所，原來早已經變成汗流完了。”

二

楊群是懷化市新晃縣人民醫院的一名護士。疫情來臨時，她主動請纓，來到一線。

1月26日，一位重癥新冠肺炎患者突然出現危急情況，需要馬上靜脈注射急救藥物。楊群按照醫囑，快速備藥，準備實施注射。可當她要注射時，護目鏡起霧，眼前一片模糊，患者又身體肥胖，更難準確找到血管。十分焦急的她，向護士長求救：“我的護目鏡起霧了，看不清血管。”

護士長馬上趕來，接過楊群的注射器。可是，她摸索半天，同樣無法找到血管。沒多一會兒，護士長的護目鏡也起霧了。她焦急地對楊群說：“我也看不清楚了。”

楊群對護士長說：“還是讓我來吧。”

護士長疑慮地看著楊群：“能行嗎？”

楊群堅定地說：“我再試試。”

她接過護士長手中的注射器，再次摸向患者的手腕，可是護目鏡的霧氣越來越重，哪還看得清血管？患者情況越來越危急，怎么辦？大家都焦急萬分。

這時候，只見楊群將護目鏡往頭頂一推，一雙眼睛頓時暴露在患者面前，兩人面對面，距離極近。

護士長被眼前這一幕嚇呆了。本想制止，可已經來不及了。楊群專注地在患者的手腕上找血管。只幾秒鐘，血管找到。隨著楊群手里注射器的推進，藥液成功注入血管。

患者的危急情況解除了。然而，楊群被感染了。兩天后發病，1月31日住進醫院，2月1日被確診為新冠肺炎。

好在治療及時，經過十幾天的隔離治療，她于2月16日治愈出院。

出院后，我問她：“你后悔嗎？”

她堅定地說：“只要能救患者，我無怨無悔。”

三

“紅巖上紅梅開，千里冰霜腳下踩，三九嚴寒何所懼，一片丹心向陽開……”

突然，ICU病房里悄悄傳出《紅梅贊》優美的旋律。

病床上，一位老婆婆微閉雙眼，雖然鼻子里插了吸氧導管，但仍能看出，她很享受地聽著歌曲。一位身穿防護服的護士半蹲在病床邊，一邊觀察著老人床頭儀器上的各種參數，一邊手端著微型播放機，輕聲問老人：“奶奶，音量可以嗎？”

老人輕輕地點點頭。

這一幕發生在湖南醫藥學院第一附屬醫院新冠肺炎ICU病房里。這位護士叫唐葉芬，老人是一位重癥新冠肺炎患者。幾天前，老人病情突然惡化，加上高血壓、冠心病、糖尿病等基礎疾病以及高齡等因素并發心力衰竭，住進了ICU。醫務人員經過不懈的努力，終于將她救了回來。

一天，唐葉芬幫老人進行康復訓練，與老人聊起天。她附在老人的耳邊，悄悄地問：“奶奶，您最大的愛好是什么？”

老人一字一停地說：“唱歌。唉，在這里躺著，好久沒聽到歌了。”

唐葉芬又問：“您最喜歡什么歌呢？”

老人說：“還是最喜歡那些老歌。”

唐葉芬將老人的話記在心里。完成交接班后，她回到住處，立刻上網查找上世紀的經典歌曲，一一下載，存在U盤里，又借來一部微型播放機。第二天接班，唐葉芬將微型播放機放在老人的床頭，點開播放鍵，頓時，病房里響起老人熟悉的旋律。

老人驚詫莫名，問：“妹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唐葉芬沒有作答，只是問：“奶奶您喜歡嗎？”

老人不住地點頭：“喜歡，喜歡。”

《紅梅贊》《我的祖國》《九九艷陽天》《敖包相會》等優美的歌曲逐一響起，老人的心情大好。她拉著唐葉芬的手，激動地說：“謝謝你，太有心了。”

老人康復很快，之后順利治愈出院。

出院時，參與救治老人的醫務人員前來送行，老人不住地在醫務人員中尋找著誰，大家問她：“還找誰？”

她說：“找一個為我播放音樂的姑娘。”

大家問：“您看我們誰像？”

老人頓時哈哈大笑：“我看你們都像。”

四

從湖南醫藥學院第一附屬醫院住院樓的八樓走到九樓，不過一分鐘的時間，然而，在這個春天，這段距離卻成了妻子艾夏與丈夫田鵬之間最遙遠的距離。

艾夏與田鵬都在湖南醫藥學院第一附屬醫院上班。艾夏在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調到專為新冠肺炎設立的ICU重癥病房，在八樓；田鵬是重癥監護室的一名醫生，在九樓。

這兩個科室集中了全院病情最危重的患者，工作強度極大。兩人每天工作的軌跡幾乎相同，卻無法碰上一面。艾夏擔負了新冠肺炎ICU重癥患者的護理任務后，接觸了患者，不能回家。兩人的聯絡，基本就靠休息時間，用微信留言。

2月5日，已經在醫院隔離宿舍里住了近二十天的艾夏，在微信里跟丈夫說：“有些想念家里的飯菜了。”

妻子可能只是這么隨口一說，但丈夫卻記在心里。

當天晚上，田鵬回到家里燒好菜，送到了艾夏的隔離宿舍樓下。田鵬電話打過去，說：“老婆，你不是說想家里的飯菜了嗎？我給你送來了。”

艾夏半信半疑地驚呼道：“真的假的？”

田鵬說：“你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艾夏跑到陽臺上一看，只見老公手里提著保溫飯盒，正仰頭看著自己。頓時，眼淚奪眶而出。

艾夏說：“你放下吧，我等下過來拿，你要離我遠一點。”

田鵬輕輕放下還熱乎的飯菜，望著許久沒見的妻子，眼里也盈滿淚水。

艾夏說：“早點回去吧。”

田鵬說：“我做了你最愛吃的香腸，趁熱吃……”

那一刻，樓下與窗里，淚眼看著淚眼。

五

2月13日，正月二十。

雨過天晴，陽光透過云層，給回暖的大地染上幾許溫馨。

湖南醫藥學院第一附屬醫院住院部前，一大群醫務人員圍著手捧鮮花的老人，不停地合影，親切地聊天。

“小毛呢？我怎么沒看到小毛。”老人一個勁地尋找。

“奶奶，我在這里哩。”仿佛云雀般，一個高挑的姑娘，一躍來到老人身邊。老人拉著小毛的手說，“在隔離病房，你穿著防護服，我一直不知道你長什么樣，這下我看到了，真漂亮。我記住你的模樣了。”說著，豎起了大拇指。

這位老人就是七十五歲的袁奶奶。年前，她與七十九歲的老伴從武漢來懷化省親，未成想，老兩口都染上新冠肺炎，同時住院。剛住進時，他們情緒十分低落，醫務人員就給他們打氣、鼓勵，幫他們樹立對抗病魔的信心。

十四天里，老人被醫務人員的精心治療和悉心照顧深深打動，把他們每個人都當成自己的親人。小毛是她的主管護士，自她住進來，天天陪伴著她。得到小毛細致入微的護理，老人十分感動，不止一次說，好想看看你的臉。小毛說，等出院了，讓奶奶看個夠。

經過精心救治，老兩口逐漸康復，先后達到治愈標準。

這一天，老人治愈出院，醫務人員來為她送行。奶奶打量著小毛，像見到久別的親孫女，不住地說，真漂亮。

老人轉向所有在場的醫務人員，深情地說：“謝謝你們，是你們把我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我感謝你們！”

到了分別的時候，老人淚眼婆娑地說：“我會永遠記得你們。我已經好了，武漢也會好的。等到春暖花開時，我在武漢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