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谷一和學生音樂會”今晚上演 謳歌時代變遷 李谷一:明星總被圍觀,如何真“下基層”?
李谷一和她的學生們
李谷一是一位在中國家喻戶曉的歌唱家,她演唱的歌曲曾經流傳大江南北。她曾為電影配唱插曲數百首,其中《小花》《淚痕》等電影中的歌曲為當年廣大觀眾耳熟能詳,1979年為電視片《三峽的傳說》配唱的《鄉戀》成為當年最火也最有爭議的歌曲。她于1984年在央視春晚演唱的《難忘今宵》成為后來32年晚會的結束曲。
氣聲唱法結合民族民間唱法和西洋唱法,形成了李谷一獨特的演唱風格,有著極高的辨識度。10月18日,70歲的李谷一將帶領她的眾多學生在北展劇場舉辦“改革開放四十年,引吭高歌新時代——李谷一和學生音樂會”。屆時,李谷一將登臺演唱,而她的學生張也、付笛聲、任靜、劉和剛、王傳越、王澤南等也將登臺演唱李谷一當年唱紅的多首代表作,以及學生們自己的代表作。北京青年報記者日前采訪李谷一,她充滿感情地回顧了自己歌唱人生和聲樂理念。
談《鄉戀》:
沒想到會引發爭議
《鄉戀》是改革開放初期最具代表性的歌曲。當時的歌曲創作和演唱還比較保守,大都是“高、強、響、硬”,而《鄉戀》融入了電子音樂和迪斯科音樂,李谷一在演唱時又運用了“氣聲唱法”,令業界嘩然,兩種觀點交鋒,其中批其為“靡靡之音”“黃色歌曲”的聲音還略占上風。李谷一回憶道:“《鄉戀》在那時候是批判,現在是肯定。1980年以后,國家基本確定以人為本,為人服務,人們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樂都可以有,這是歌曲的發展。《鄉戀》是我們的創作者,詞曲作家,包括導演,我們這些文藝工作者對改革開放、對時代進步的一種敏銳。當然我們的演唱也有所改進,歌曲的唱法是多種多樣的,不是一成不變的。《鄉戀》在我的歌唱專輯中有八個版本,每個時期有一個版。但只有深情地去唱才能唱到人們的心里,決不能‘高、強、響、硬’地去唱。當時真是沒想到會引來兩種思想的對立。如果不是改革開放,《鄉戀》就死了。后來到了1983年央視春晚,當時中央電視臺四部電話直通觀眾,很多觀眾打電話點播《鄉戀》。當時我唱了六七首歌以后,導演組看到全國觀眾都點《鄉戀》,才安排。那時候我都沒準備,你想想春節晚會我一個人唱了九首歌。這就是改革開放初期,對我們文藝工作者支持、關心和愛護。所以,后來這首歌解放了,也明確了我們文藝創作的方向,解放思想。各種唱法都有了。”
談《難忘今宵》:
歌詞寫絕了,旋律也寫絕了
另一首歌《難忘今宵》也是歌壇的奇葩之作,在中央電視臺春節晚會全部35屆晚會中,有32屆的結束曲都是這首歌。李谷一說:“1984年春節晚會請了港臺的演員大歡聚、大團圓,無論天涯海角神州萬里共懷抱。就讓喬羽寫首歌詞出來,王酩譜曲。《難忘今宵》抒情得不能再抒情了。歌詞寫絕了,旋律也寫絕了,讓我唱這首歌也唱開了。詞曲是第一第二,而我們是魂,沒有我們的情感表達,歌曲不會流傳開來。所以35屆春晚我唱了32屆《難忘今宵》,成為春晚的Logo。”
談“下基層”:
一下去就被圍觀,如何真實體驗生活
“走進基層”是近幾年來廣大藝術家體驗生活的做法,從李谷一的歌曲中,觀眾能夠感受到她的真情實感。那么,這些真情實感哪里來?李谷一告訴北青報記者:“情感的處理是藝術家的創作,不那么容易,起碼技巧要過關,再有就是對生活的觀察。藝術來源于生活,要高于生活。今天的日子過好了,很多演員都下不去,到不了基層。當年毛主席提倡我們一定要下到基層,這樣你才會有情感。有時候我就在想,這些名演員怎么不能下到生活中去呢?不是身體不行,他們一下去就被群眾圍觀了,根本去不到老百姓最基層的里面。包括我們的年輕歌手下不去,下去就是讓老百姓聽你唱唱歌,這種體驗生活有很大的問題,還是沒有下去。”
李谷一談到當年自己的慰問經驗:“過去我們去慰問解放軍,我們去過老山前線,去過災區,北川地震我們去了,但是去到那里也看不到真實的東西,都是表面,我們去了就是去唱歌。其實災區人民是這樣的精神面貌,他們斗天斗地,恢復自己的家園很感人,我被他們的精神感動了。我們當年去老山前線貓耳洞,因為前線山太高,上不去,戰士們知道我們來了,我就在電話里為他們唱歌。那次很感動,我唱《邊疆的泉水清又純》。我看到他們確實冒著生命危險,年輕的孩子們二十來歲、十八九歲都剃了光頭上戰場。你想,他們為祖國拋頭顱灑熱血,我在唱‘人民的軍隊愛人民,愛人民’的時候,真的感覺到他們在愛我們。他們真的是冒著生命危險在保衛我們。當你唱到這里的時候情感就出來了。如果你不去,就沒有這份情感。我們下一代年輕人沒去過這個地方,唱這首歌要求自己的歌聲美呀、甜呀,要自己形象好呀,想不到戰士的艱苦環境,所以現在的年輕歌手唱歌的時候一定要體會到真真切切的情感,才能把情帶進去。藝術來源于生活,表現的時候還要用你的技巧,所以我為電影電視劇歌唱時發明了我的氣聲唱法,不需要都是高亢的,不親切,用氣聲就很親切很甜,氣多聲少,把歌唱到人們心里去了。‘啊,絨花,絨花,一路芬芳,漫山崖……’讓人感動的音符,不是我們只是背音符去唱那個歌。過去這種聲音不允許,改革開放了允許了,過去認為是‘黃色歌曲’。改革開放解放了我們的手腳,解開了我們的概念。但是我們從事藝術的,我們的學生都要適可而止,國家給了我們這么好的政策,我們要真正弘揚真善美。真心實意地為老百姓歌唱,自然而然地抒發情感。”
談“戲曲歌曲”:
民族文化需要傳承
說到現在的歌曲很難流傳,李谷一認為:“我們不是沒有好作品,是因為我們晚會多了,我們的選擇也多。網絡上流行歌曲的平臺也很多,但是民族唱法和西洋唱法的平臺還是比較少,現在老百姓看戲曲的也比較少了。我們國家原來有戲曲380余種,現在也有200多種,我們的很多民歌原來就是戲曲,《瀏陽河》原來是花鼓戲《雙鳳緣》的選段,《誰說女子不如男》是豫劇,《夫妻雙雙把家還》是黃梅戲,還有《故鄉是北京》和《前門情思大碗茶》,是京劇和曲藝。現在我們多虧有戲歌,能夠將很多的戲曲轉化成帶有戲曲元素的藝術歌曲,傳承我們的民族文化。”
談唱法:
要建立中國聲樂學派
李谷一是什么唱法?很多人都這樣問。李谷一自己認為:“西洋唱法有很多種,俄羅斯學派、意大利學派、法國學派、德國學派、美國學派,在世界上還沒有中國學派,還是在學別人的學派。改革開放把藝術種類打開后,我們還要創建自己的藝術流派和學派。現在到中國留學的很多,但是學音樂的還沒有形成一個規模。而中國到外面學習音樂的很多。因此,創建中國音樂學派很重要,像我們在座的學生都是學了西洋的科學的發聲方法,結合中國戲曲和民歌,揉成了一個真假聲結合的混聲唱法。我們的母語是中國語言,創立學派還比較難。在大獎賽上有西洋唱法,有民族民間唱法,而我們的唱法也不應該是民間唱法,因為民族民間唱法是每個民族特有的唱法,是天然的,沒有雕琢的。我們是學院的、經過雕琢的。我們的這種唱法與西洋唱法是有區別的,我們的腔體是靠前的,不是靠后的。還有母語與人身體的特性,我們亞洲人小巧,外國人鼻腔、頭腔、胸腔比我們大一倍,后咽壁也有關系,我們的發聲靠前,用他們那種唱法與音色唱中國歌,不符合我們的欣賞習慣,所以要創建中國學派。”
談中國歌:
別動不動就夾外語
當前有些歌唱演員唱中國歌時常夾雜外語,李谷一很反感,曾經因此批評某青年歌手而引起爭議。李谷一認為:“我們的祖宗有5000年的文化,我們的母語是不能隨便改的,唱中國歌唱別的國家的母語我覺得不能允許。生活在外國可以講外國人的語言,可以有外國人的生活習慣,但是作為中國人,你的母語就是你的血脈,不能更改。在有些場合就應該唱中國的母語,現在有些人動不動就拿外國的語言代替我們中國的母語。你唱歌你出國可以翻成英文唱 ,但是在中國的舞臺上演唱中國歌一定要唱中文,什么‘我愛你’,說中國話就完了,非得要‘I love you’,那就好啊?人家可能覺得我土老帽。我們家四代書香門第,我父親就是教外語的,但那是工具,不是用來嘚瑟的。我父親活到99歲,從來沒有把英語當成炫耀的東西。現在有些人動不動就夾外語,尤其我們這種唱法的,不要動不動就夾外語。”
談音樂會:
孩子們也會唱自己的作品
談到這次音樂會,李谷一稱,主要是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特意選了《鄉戀》《一路芬芳》《我和我的祖國》等演唱,最后還要和學生們一起唱《難忘今宵》。她說:“孩子們有他們自己的作品,他們唱老師的一首作品以外,還唱一首他們自己的作品,展現他們的才華。他們是在音樂學院形成了歌唱路子以后,我做指導老師。我也是除了自己的主課老師外,還有很多指導老師,最重要的就是意大利的歌唱家基諾·貝基和郭淑珍、黃友葵、沈湘。孩子們也是,有很多指導老師,他們可以去汲取各個老師的優點,來發展他們的歌唱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