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昨天晚上因為接待災情檢查組的人員很晚才回家的局長，早晨7點10分又被一陣急促的電話聲吵醒。

接還是不接？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拿起了話筒。

“老兄嗎？你好啊。”聽筒里傳來一聲熟悉的問候。

“嗬咦，老烏呀！”

“你的狗耳朵還挺靈，怎么這長時間才接電話？”

“昨天又喝多了。”

“我猜也是！”

“老豬頭，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下午。”

“把孩子送到學校了？”

“送到了，難為你還想著。不過——”

“又怎么了？難道你也受災了？”

“咳！和受災也差不多！俗話說‘做不完的牛馬，當不完的爹媽’，還不是為了孩子的事。她的學費一個學期就1500元，這么多錢只好又麻煩你了。”

“1500元？數目不小啊！”

“就是啊，數目小的話還值得勞你大駕嗎！”

“看看吧。”

“喂！不是看看，而是一定要幫忙啊！”

“行啊，行啊！近幾天就給你想辦法，這你總該滿意了吧。”

“這件事你如果為難，那件事也就……”對方像繞口令一樣哈哈哈地說了個半截話。

局長也只好跟著哈哈：“那樣的話我也就只能盡力而為了。”

“那就好，今晚不來家里坐坐嗎？”

“實在沒時間喲。”

“那就明天晚上，怎么樣？”

“明天？可以！”

“那就這樣定了，來的時候把老斯也帶來。”

“那當然。”

“哈哈哈！”

“哈哈哈！”

放下話筒，局長使勁地伸伸懶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真想找個地方再睡上一會兒，哪怕是幾分鐘。這時，電話又響起來。

局長拿起話筒無奈地“喂”了一聲。

“局長嗎？”聽筒里傳來的是辦公室主任的聲音。

“是我。”

“局長，8點有緊急會議。”

“在哪兒？”

“三樓會議室。”

“什么內容？”

“研究幾個蘇木受災牧民的恢復生產和生活安排問題。”

“知道了。”

“局長如果沒事兒，我就放電話了。”

“放吧。噢，等等，老畢的那筆款撥給他了嗎？什么？！還沒有呢，那就快點給他撥過去！”

“是，我今天就辦。還有什么指示？”

“沒了。”

放下電話，已經7點40分，離開會的時間還有20分鐘。喝茶的老伴放下茶碗，急切地問道：

“什么事？是不是又要開會？”

“唉，除了開會別的還有什么好事。”

“是不是研究救災款啊？你可要想著點，別忘了咱們外甥，多給他分點！”

“哎呀！”局長有點不耐煩，可是老伴卻不依不饒。

局長用濕毛巾馬馬虎虎擦了擦手和臉，端起老伴送上來的奶茶剛喝幾口，電話又響了起來。

“喂！局長家嗎？”

“是啊。”

“我是小伊呀。”

“什么事兒？”

“昨晚我哥來電話了，老爸要做手術，需要3000元錢，讓我趕快送去。”

“在哪兒手術？”

“呼和浩特。”

“噢。”

“局長，今天下午有個順車，那錢怎么辦？”

“這么多的錢，難啊！你也知道咱們單位的經費情況。這樣吧，你們先自己想想辦法，下個月我再給你們解決。”

“局長，我們有啥辦法，這錢只能靠單位了。”

“小伙子，這個我知道，你爸爸是我們單位的老干部，說實在的，就是你們不著急我也著急，只是目前單位實在擠不出錢啊！”

“局長，這件事上你怎么也得使使勁兒啊，我阿爸可是你的老領導呀！”

“這個我知道，你們的心情我也理解。好了好了，我還有會，就這樣吧！”局長啪的放下電話，抬腕看看表，已經過了8點，他急忙推門走出去，幾乎與來人撞個滿懷。

來人是小舅子，張皇失措，語無倫次：“姐夫，姐夫，不好了！”

“哎，怎么了？兄弟。”

“咱阿爸的病可能是癌癥，大夫讓立即轉院確診！”

“什么？！”老伴也從屋里跑了出來。

“姐夫，現在就得準備車和錢啊！”

“真是禍不單行！”局長嘴里嘟囔了一句，就對老伴和小舅子說：“你們還愣著干啥，還不快去做準備！”

“那我們就準備去了。”老伴和小舅子匆匆沖出家門。走出幾步，老伴又返回來：

“喂，老頭子，咋也把外甥的救災款落實了再走啊！還有轉院的錢和車……”

局長有點不耐煩地打斷老伴的絮叨，皺了皺眉頭，然后又無奈地拿起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