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拜會上的問候(韓小蕙)

　　“到底應該跟習總書記說上一句什么話呢？ ”直到登上人民大會堂的臺階時，我的心里還在嘀咕著。

　　是癸巳年臘月二十九清晨，我趕去參加中共中央、國務院春節團拜會。在即將進入大會堂紫銅雕花玻璃大門時，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寬闊的天安門廣場上衛兵肅立，人民英雄紀念碑莊嚴挺拔，兩塊巨大的LED大屏幕正播放著一張張喜慶笑臉，對面的國家博物館宛如一叢乳白色的水仙花盆景，裊裊婷婷地擺出國家藝術大范兒的同時亦吐放著沁人的清香，磚紅色的天安門城樓在碧藍的背景下顯得巍峨雄偉。

　　會場上已是熱氣騰騰。仍是去年的老規矩，團拜會不講究級別和官位，除了最前面兩排是留給領導人的，擺著名簽，其余的桌上都可以隨便坐。每張桌子皆是10個位置， 10只茶杯，每只茶杯下壓著一份節目單。大紅色封面，正中一個黃色燙“金”圓形剪紙，上書楷體的“春”字；下面，有簡單樸素的三行“金”字，第一行是扁宋體的“春節團拜會” ，第二行是魏碑體的“節目單” ，第三行是阿拉伯數字“2014” 。翻過背面，更簡單，只在大紅顏色上面加蓋了一方“恭賀新春”的篆刻印章，真是在樸素的同時又顯得大氣、莊嚴。

　　回想去年團拜會上，我有幸與習近平總書記握手，致禮，拜年，祝福，如沐春風。今年再度來到會場，心里是充滿了期待的——期待能再度跟習總書記握手，而且要說上一些話。

　　說些什么呢？

　　去年跟習總書記握手時，我說的是“總書記好！給您拜年！ ”當時他剛剛在黨的十八大當選為總書記，對全國人民、也即對我來說，還是一位“陌生領導人” ，所以我說的是完全沒有個性的“場面話” 。不過我當時的潛意識里，也想到了陜西文友講過的一件事：當年習近平在陜西插隊時，村里的老支書很照顧他。為了推薦他去上大學，親自跑幾十里山路去縣上蓋章。辦事員不敢為這位“黑五類子女”承擔責任，老支書就發起脾氣，一邊疾聲厲色教訓他“你個瞎娃不曉事” ，一邊命令他拿出圖章，自己搶過來按了紅油就蓋上……然而，后來習近平當上“大官”后，老支書卻從不“麻煩”他，即使已經病得走不了路也還堅持說自己“好著呢” ，讓他莫分心好好去忙大工作。這樣的鄉親，這樣的經歷，叫我想起了當年也在陜西、山西插隊的哥哥姐姐以及幾十萬知青，想到了“國情” 、“民族性” 、“老百姓”等字眼，所以也可以說我當時對習總書記的問候是帶著感情色彩的。事后有位年輕女友問我當時是什么感覺？我想了半天，據實回答：“覺得習總書記很像我們普通人，平易，親切，本真，不端著，沒有架子。讓人從心里認同，覺得是自己可以信賴的領導人。總之心里很高興，還有點兒小激動。 ”

　　而今年則不同了，僅僅一年時間過去，習總書記不但已被大家所熟悉，也成為老百姓普遍接受、信任、尊敬和愛戴的領導人。全國人民都深切感受到了新一屆領導人的執政能力以及所取得的成效，我自己還特別要加上一句：反腐敗，整四風，懲貪官，一年時間雖短，卻以強大力度抓出了實效。當今中國，從中央到地方，從國家機關到各級政府，清廉之風、節儉之風、實干之風、為民之風，風風勁吹；各級公務員洗去舊塵，抖擻精神，以全新的面貌出現在百姓面前；反腐！反腐！反腐！像榫子嚴絲合縫嵌入榫眼一樣穩準狠，大得民心，廣大人民群眾心情舒暢，重新被凝聚在黨的光芒之下，在新的征程上甩開大步往前奔。得民心者得天下，什么都比不上民心凝聚的力量！去年此時，誰能想到變化會如此巨大？真的太了不起啦……

　　可是，說上一句什么話，才能夠把這么多內容濃縮進去呢？

　　多日以來，我心里一直在翻騰。為此還把這個問題發在微信上，請微友們貢獻智慧。很快，他們的回答來了：

　　“從嚴治黨。 ”“關注民生。 ”“反腐還要加大力度。 ”

　　“認真進行革命傳統教育。 ”

　　全是為黨為國為民的思考，全是給黨中央的建議。由此可見，大家對習近平及這一屆領導班子充滿著熱望。

　　9點半鐘，會場上已是人頭涌動，座無虛席。我這一桌有三位分別為82、 86、 88歲的老阿姨，都是20世紀40年代就參加革命的老干部，有一位還是文聯系統的離休老人。談起今天的感受，仨人異口同聲支持反貪腐，盛贊節儉之風，特別興奮黨的老傳統老作風又回來了。她們還特別自豪地說，在這個不安寧的世界上，中國平穩祥和，百姓安居樂業，生活水平都有提高，想想就覺得幸福啊！

　　賀捷生將軍臉上掛著笑容，忙不迭地跟老前輩、老戰友打著招呼。她個子小小，纖細柔弱，2013年卻以驚人毅力寫出《愛在青山綠水間——父親賀龍和習仲勛在戰爭歲月》等幾個長篇革命回憶錄，今年又為我的副刊寫來紀念賀炳炎將軍的《聞鼙鼓而思良將》一文。她說，治國必須從治吏開始，如果官可以買，將可以賣，有了權力就可以揮霍無度，為所欲為，那么我們父輩打下的紅色江山，就會非常輕易地斷送在腐敗分子也即竊國者手里。現在中央大案要案在一個個地抓，規章制度在一項項建立，既治標又治本，黨風有了明顯好轉，沒有什么比這個轉變更振奮人心啦。

　　今天文壇的朋友來得多，鐵凝、何建明、張勝友、雷達、陸天明，熱熱鬧鬧坐了一大桌。回顧2013年的文學成就，無論老中青的創作全在前進，小說、詩歌、散文、文學評論等各種體裁都有力作。展望馬年，大家都露出期待的笑容。

　　9時55分，音樂聲響起，習近平、李克強、張德江、俞正聲、劉云山、王岐山、張高麗同志步入會場，全場熱烈鼓掌。

　　10點整，春節團拜會正式開始。習近平同志主持大會，給各界及全國人民問好、拜年，隨后請李克強總理講話。少頃，李總理那熟悉的聲音在大廳中響起來，一開口就以文學性的語言，提到了堅持工作崗位的廣大干部職工和海內外思鄉的游子。他的講話很簡潔，卻很有力度，給我最深刻印象的就是“民生”二字。

　　李總理講話后，習近平等七位中央政治局常委走向會場，來到各個桌子旁與來賓們握手、問好、拜年、祝福，全場的氣氛達到沸騰。我看到有的老人坐在輪椅里站不起來，領導同志就俯下身去貼著他們的耳朵大聲問候，老人們的眼睛都變得異常明澈，臉上綻開笑容，大概是回想起了青春激昂的歲月？

　　此刻，一句由衷的心語，突然沖進我的胸膛——我渴望跟習總書記道上一聲辛苦了！就在前幾天，他還在內蒙古慰問戍邊官兵，和戰士們一起執勤站崗；而這一年多以來，他一直這么不間斷地出現在田間地頭工廠車間，出現在國際政治舞臺上，出現在各種關鍵和重要的場合，他真是太操勞了……

　　掌聲響起，大家自覺地站成一隊人墻，熱切地等待著習近平同志走過來。終于輪到我了，習總書記把手伸向我，微笑著。我趕忙握住他的手，沉著地說：“這一年的成績太大了，您辛苦了，我們也慰問您！ ”他聽到我這么說，馬上親切地看著我的眼睛，笑著回答了一句：“應該慰問大家。 ”說這話的時候，他認真、專注、誠懇、平和、真摯，一副自自然然的態度，發自內心地把我這個不知名的普通與會者當作一個平等的同志來對待，絲絲毫毫都沒有居高臨下，也一點點都沒有敷衍或者“秀”的成分，使我感到自己被認真對待著！這立刻使我想到了老紅軍老八路的作風和傳統。為什么老百姓都自發地愛稱他為“習大大” ？這除了充分贊揚他的工作成績外，絕對是衷心愛戴他發自內心的平民化、親切不裝的領袖魅力啊！看來托爾斯泰的那句名言是對全世界所有人說的：“一個人就好像是一個分數，他的實際才能好比分子，而他對自己的估計好比分母，分母越大則分數的值就越小。 ”

　　回到作家們中間，興奮地述說了剛才我跟習總書記說的話，大家都笑起來。誰知陸天明卻突然批評我說：“韓小蕙，你說話怎么倒像是領導啊？給總書記總結工作，還慰問總書記？ ”我心里咯噔一下，愣住了：難道我說錯了話？

　　可是，我真心想的是：習總書記天天跑南跑北地慰問這個慰問那個，可以說是中國最辛苦的公務員了。我們老百姓也應該慰問他一下，好讓他知道全國人民都看在眼里了，老百姓心里有他……

　　就教于各位文友、新聞界同仁。賀捷生大姐說：“小蕙你沒說錯，首長下部隊慰問戰士時，戰士們也回答說首長辛苦了。 ”光明日報記者董山峰說：“小蕙老師說得好呀，別人都說套話，您說出有點兒個性的話，習大大才能聽進去呢。 ”作家石厲發來微信：“小蕙姐，慰問得好，我們可是代表了人民啊……人民當然要慰問他。 ”

　　我回復石厲、也表明自己心跡的一段話是：“真的，我正是這個意思。我想的是代表人民說說話，而且是由衷的。這一年的變化我們都看到了，能夠這么快的就有了這么大的改變，是誰也沒想到的，完全超出了期待，所以我說‘贊’ ，所以我說‘由衷’ 。中國的問題太多了，不止是這幾十年，還有幾千年的積弊流習，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在團拜會上還有一個亮點，當大家圍著王岐山同志，齊聲力挺他大力反腐時，他笑著說了一句‘還早呢’ 。這說明大的變化還在后面，讓我們一起期待吧！ ”

　　走出人民大會堂的時候，起風了。天空比早上更藍了，大海一樣的藍色，是往日在北京夏日里才會有的那種一往情深的純凈藍。廣場上的五星紅旗以及天安門城樓上的八面紅旗、人民大會堂和國家博物館頂上的幾十面紅旗，都沸騰起來，迎風招展，獵獵作響，簡直把天和地都映紅了。也把人們迎新春的興奮心情，激發得更快樂，更歡暢。哦，我這才意識到：馬蹄踏踏，馬鳴嘶嘶，大地已經響起了甲午新春圓舞曲，吉祥的馬年、萬馬奔騰的馬年，就要來到了。馬年——快馬加鞭的駿馬！

　　(作者系著名作家、 《光明日報》高級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