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的經濟發展舉世矚目,文化事業也蒸蒸日上,不僅建成了規模可觀的東莞文學藝術院,還設立了簽約創作項目,舉行各種文藝活動,取得了喜人的成就,吸引了一大批全國有影響的中青年作家,使得東莞成為作家們不時聚居的重鎮之一。東莞文學藝術院的幾屆簽約,為中國作家第一村的形成創造了前提條件;而位于東莞市東南部的樟木頭鎮,因其特殊的地理和文化條件,又成為作家們居住和創作的首選地。
樟木頭不僅是廣深、京九鐵路,莞惠公路和東深公路的交會地,交通非常發達,鎮內又有著名的“觀音山森林公園”,森林覆蓋率達90%。它不僅有數百年歷史的以麒麟舞為主的客家文化,還因其工業發展快、房地產發達、商貿業興旺,被人們譽為“小香港”。它屬于一個文化交會、夢想交會的地方。它之所以成為作家們體驗嶺南文化、客家文化和快速發達的工商文化的一個新的基地,不是沒有來由的。種種因素的合力,促成了“中國作家第一村”于此成形。
從我眼見的事實來看,“中國作家第一村”是一個自然而然形成的群落——作家們事實上散居在樟木頭鎮上各個不同的樓盤里,而“作家村”是一個統稱。它的形成甚至連作家們本人事前也沒有想到;它并無任何人為策劃的痕跡,既不是標新立異,也不是制造新聞,它完全是今天中國現實生活發展和作家創作方式多樣化所帶來的一個新現象。當然,這與來這里不定期居住的作家們的生活經歷有關,也與樟木頭鎮優異的自然和文化環境有密切關系。比如,王松、雪漠、葛水平、唐達天、丁燕、郭嚴隸等一批作家和我一樣,長期居住在中國的北方,對南方特別是嶺南地區有一種地域和文化上的距離,但正是這樣一種距離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和了解的熱望。他們來到這里,與這里的文化發生碰撞,繼而對這里產生強烈的親和感。從文化上來說,是豐富甚至再造了一個新我。這對一個作家來說是可喜可賀的,它將帶來創作上的新氣象。陳啟文、王十月、南翔、劉芬等人情況雖略有不同,他們是南方人,但他們依然感受到不同于原有生活視野的新撞擊,時時引發創作的沖動。
“中國作家第一村”的正式成立對定居于此的作家們來說是一個喜訊,它同時賦予今天作家的創作方式以一些新的含義。所謂“第一”,是指“作家村”這個獨特的作家群落在全國出現尚屬第一次。其次,雖然中國自古就有“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之說,但以“作家村”這種獨特形式集約,作家的實力如此之強,人數如此之多,目前在全國還找不出第二個同樣的地方,所以稱它為第一村是名副其實的。
我們看到,在人口頻繁流動的今天,作家的流動、人才的流動是一個不可忽視的現象。一些專業作家流向高校,一些欠發達地區的作家流向了發達地區,而各地文學院設立簽約作家的體制也使作家不停地在流動。“中國作家第一村”的成立,試圖以一種全新的模式肯定中國作家創作和流動的新方式,這對文壇來說也是一種啟示。在國外,也有過很多著名的作家村和其他藝術家村,如意大利的圣塔·馬達倫納,那里沒有豪華的別墅山莊,卻能吸引操各種語言的作家千里迢迢到來,成為意大利名副其實的國際作家村。其實那里僅有一座廢舊古堡、一座小教堂、一幢瞭望塔和一座谷倉,其余都是曠野和山林。它之所以著名,不僅是因為那里產生了意大利著名作家格雷格·馮·瑞佐瑞,還因為那里特殊的地理環境能夠激發起作家的創作靈感。在那里,幾乎每天都會有新的作家面孔出現。馬達倫納作家村的現狀告訴我們,樟木頭鎮或許將會成為一個作家云集的地方。
必須看到,雖然作家村的形成帶有自發的特點,具有某種偶然性,但它的得以成立,日益壯大,活躍于當今文壇,取得突出的業績,卻是與中共東莞市委宣傳部、東莞市文聯的支持分不開的。中共廣東省委宣傳部副部長顧作義,曾專程到作家村調研,他說,樟木頭這種重視文學藝術、吸引文化人才的形式,是一種好的“東莞現象”,值得肯定和學習。他希望樟木頭鎮繼續管理好、經營好這個作家村,使這里成為廣東省文化強省建設的一個重要基地。東莞市原文聯主席林岳、現任主席劉錦明十分重視文化發展,富于遠見卓識,而樟木頭當地真抓實干的領導如李滿堂、蔡獻軍、詹振鋒,以及文廣中心劉東風、村辦陳昕等人,都對作家村的建設作出了可貴的貢獻,在此我們應該向他們表示衷心的感謝。
值得大力肯定的是,作家村的作家們在近年來取得了突出的創作成績和積累了初步的創作經驗,在新的生活方式下,他們確實展現了創作上的一片新視野,概括起來有以下特點:
一、深入基層、企業、工廠,動用自己的生活積累,能貼近生活、貼近實際、貼近群眾,寫出大量時代感強的新作。這幾年,出于創作的需要,作家們進行了大量的采訪,甚至扮成打工者,讓人認不出來,從而使得創作不隔、不浮、不輕飄,原創力豐沛,有第一手的清新與鮮活,真實性大為提高。例如王松的《八月桂花香》,郭嚴隸的《和春天一起來到映秀》,王十月的《無碑》《國家訂單》《尋根團》,丁燕的系列散文《她在東莞》——大部分涉及到打工妹的艱辛生活,還有陳啟文、劉芬的很多散文,都有強烈的現實感,可以說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二、題材廣闊,風格多樣。在作家村民筆下,創作呈現出豐富多彩的生動面貌。陳啟文的長篇小說《江州義門》,寫陳氏家族的漫長衍變史,有很高的人文價值;葛水平的長篇小說《裸地》,大氣而凝重,語言風格獨特,被譽為一首中國鄉土的風俗詩;又如曾小春的兒童文學,深沉、潔凈,有一種無懼苦難的美感和道德力量。
三、寫作中新的主題不斷涌現,作家們明顯感到時空觀的擴大與創新的靈感。這也就是創作中出現了新視野的表現,加入了新的南方元素,作品中常有南與北的文化交會和碰撞,比較與差異,使得審美寬度和藝術魅力大大增加。例如雪漠,曾以大漠三部曲知名于世,這3部作品扎實厚重,是公認的寫中國農民的力作,但也暴露了作者對故土之外大世界了解不夠的弱點,他來到作家村,長期定居于此。連續寫出了《西夏咒》《西夏的蒼狼》,還有藏傳佛教著作《光明大手印》4部。他在宗教與文學兩條軌道上行進。新作《無死的金剛心》,試圖把宗教與文學結合。這里都可看出作家的明顯變化。丁燕從新疆遷到樟木頭,變動之大令她感慨萬端,在創作上出現了一個噴涌期。她在《光明日報》發表的《從哈密到東莞》長文,受到廣泛好評。她的長篇紀實散文集《她在東莞》,內容豐厚,包含了以各色勞動者為主的女性人物,深入到她們的心靈世界,十分感人,可說是一部時代人心的動人紀錄,不久將出版。唐達天是國內有名的暢銷書作家,以往他的人物往往來自西部,長篇小說《沙塵暴》便是描寫西部農民的力作。他到樟木頭后,他的小說人物和情節顯得更豐富了。他寫打工仔創業史的《創業狼》發行量大,現改名《突圍》重版,正在將其改編成30集電視劇。
四、力戒浮躁,沉下心來,甘于寂寞,使得好作品源源不斷。作家村村民普遍反映,到樟木頭后,生活比較單純,干擾少,除了偶有村民聚會,平時都是自己寫作或深入生活,時間利用率高,因而心靜,特別能“出活兒”。早幾年王松一個多月寫三個中篇的事已成佳話,現在常住村民像陳啟文、丁燕、王十月、雪漠、唐達天,幾乎每人每年都要寫到45萬字左右,有的還更多,產量驚人,質量也高。王十月采取每周六由廣州坐動車回樟木頭,關起門來,連續寫兩天,周一早晨再返回廣州的方式。作為鄰居,丁燕有時散步看到王十月家燈光,意識到人家正在勤奮創作,于是立刻跑回去繼續寫,出現了一種你追我趕的動人情景。
我相信,會有更多的作家匯集于樟木頭鎮,也會有更多優秀的作品從這里誕生,走向全國甚至全世界的讀者。我們期望,“中國作家第一村”作為一種積極的文化力量,在繁榮文藝創作、促進精神文明建設和人的全面發展方面,在文化新城東莞和文化名鎮樟木頭的建設中發揮重要的作用。我相信,它必將成為東莞乃至廣東的一張著名的城市名片,對于城市精神、城市氣質、城市文明,以及城市知名度的提升都將產生廣泛深遠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