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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新世紀文學生發創作十五年的一個節點,國內許多與文學相關的機構都在研討這一重要話題。討論新世紀文學十五年,實則并非是在急切將其固化在文學史 上,放在更長久的時間序列里看,我們會發現階段性的、持續性的關注當代文學發展,是評論界的一個內在驅動力。十五年來,無數發生在文學內外的新現象與新類 型、新媒體與新傳播、新問題與新困惑等等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評論界,關注這樣一個節點,宏觀之下有太多細節需要理論去支持。
近日,中國作協與上 海交通大學聯合成立當代中國文學與文化研究基地,并舉辦名為“全球格局與中國創造”的新世紀文學十五年學術研討會,會議邀請了來自中國作協、上海作協、高 校學者等眾多評論家,在這一宏大命題之下探討了諸多細節問題,正如中國作協副主席、評論家李敬澤所言,一個文學節點,常伴隨著身后的諸多巨細無遺的新問 題:“在這樣的巨大的社會歷史文化大變中,文學面臨著什么?文學如何回應這些東西?如何在回應中為自己開拓新的空間?”在這次研討會上,我們也會看到評論 界涉及了許多重要話題,如全球化格局下中國文學的視野、21世紀文學大系第一個十年的出版、如何看待文學經典化焦慮、詩人論壇評選當代影響力最深的十位外 國詩人、青年論壇關注當下青年文化中情感表達能力。
更新全球化與經典化觀念
十五年新世紀文學的脈絡里,我們常看 到全球化與經典化問題的身影,世界文學的態勢因這個時代高速信息化變得愈加生機勃勃,它對許多國家地區的文學造成時間上的緊迫感,促使凝聚更大范圍內的群 體發出自己聲音。上海市作協副主席、作家孫甘露提及了上海國際書展中的國際文學周活動,這個文學交流平臺放在全球視野下看,有著深遠意義,比如第一屆主題 “文學與城市的未來”,其內在促動的是重視城市文學的發聲與研究,特別是在當代世界文學里,發生于城市中的故事早已成為主流,這是對國內作家、評論家一個 有意識的提醒。再如今年最新一屆主題是“在東方”,邀請了諸多泛亞洲地區作家、學者探討這一話題,無可否認的是,盡管不少作家希望自己的文學是世界性的普 遍性的,但仍然存在一個文學區域意識的問題,至少從避免同質化角度而言,地域文學在全球格局中占據的歷史意義和未來價值或許還有更多空間去討論。
也因此,上海交通大學王杰教授認為,在中國當代文學里,對像先鋒文學這樣的重要文學遺產,給予的理論支持遠遠不夠,以至于它在當下文學史中的身份境地略 為尷尬。同濟大學王鴻生教授則注意到,新世紀十五年,作家的母語寫作意識有所增長。復旦大學郜元寶教授將母語寫作置于更廣泛的華語文學版圖下,提醒評論界 注意中國文學的概念已有了很大擴展,比如作家王蒙寫維吾爾族故事、作家張承志對全球少數民族話題的關注,還有譯介問題,“作家如余華有作品先是英文再譯回 中文,哈金等海外華人作家仍然寫著中國故事,甚至直接在中國發表出版新作”。這些現象的背后往往意味著寫作觀念的更新,對世界、國族、語言等基本觀念有了 新的變化。
談到上世紀三十年代趙家璧主編的《中國新文學大系》,這是一套對現代文學經典化起到至關重要作用的文選著作,此次在研討會上評論家 們將眼光放在了由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的《二十一世紀中國文學大系(2001-2010)》上,如果說前者的產生來自對舊文學的反撥和自我身份確立,那 么后者的出現不僅是在承續這一重要文學史路徑,也是呼應了全球格局下一個國家時代文學的群體意志。而李敬澤特別提及,編纂者要注意的是新世紀以來文學創作 的觀念發生了很多變化,連帶著文選類別也因爭議而遇到困惑,“如今我們在不少研討會上會聽到有評論家質疑一部新作品,這是小說嗎?這是散文嗎?所以說,傳 統的文類區分如今已經有些問題了。跨文體、變體的寫作現象是新世紀需要特別注意的變化。我們好像又回到了文類混沌的時代,不妨大膽研究命名,這是一個契 機”。參與大系編選的交通大學何言宏教授回應說,該大系已新增了翻譯文學卷、史料索引卷,“本想考慮是否要加入網絡文學,但從穩重出發,還是未加入”。 “的確,一部大系遺漏是難免的,比如當年的地下文學、潛在寫作等,都是再發掘的過程,一代人眼光會有下一代人去加入和糾正。”中國作協創研部主任何向陽這 樣評說。
本次研討會在上述細節話題上讓評論界對全球化與經典化的觀念更新有了新的探討介入,上海市作協黨組書記、副主席汪瀾,黨組副書記、秘書長馬文運,作家、評論家潘向黎、欒梅健、羅崗、楊劍龍、王宏圖、張生、朱小如、劉瓊等也參與該話題討論。
新世紀詩歌尋求內省
新世紀文學已經十五年,詩歌也悄然走入了新的節點———中國新詩百年。有別于上世紀80年代詩歌形式的探索和90年代生活化、日常經驗的表達,新世紀十 五年以來的詩歌因為網絡、新媒體以及國外翻譯詩歌的盛行發生了不一樣的變化,有必要對它進行梳理和重新認識。正如《詩刊》副主編李少君所說:“一個新的文 學高潮要來了,我們需要重新來認識我們的傳統。”
艾略特在《傳統與個人才能》里有一個著名的說法,“一種全新的藝術產生的時候,它會讓你重新 理解傳統,重新理解和偉大藝術相關的東西,這樣使得整個的文學史、藝術史都會需要重新排序,重新變動”。中國新詩走過百年歷程,重新挖掘傳統對于詩歌內部 的影響,李少君認為變得尤為重要。
自朦朧詩以來,中國詩歌的發展脈絡也幾經變化,在同濟大學人文學院講師、詩評人胡桑看來,新世紀十五年的詩 歌延續了這種變化。“上世紀80年代的詩歌為我們準備了技藝、技術,90年代準備了經驗、現實或者生活,新世紀十五年的詩歌就建立在這兩個傳統之上。”新 世紀以來網絡的興起也對詩歌有所沖擊,口語詩以一種語言上的狂歡形式流行開來,然而詩人胡桑認為,經過喧囂后詩人們最終從對形式和個人經驗的執迷中醒悟過 來,詩歌進入新的領域。“新世紀十五年的詩歌,使我們對所謂的詩歌技藝有一種重新的認識,我們不再把像口語詩人那種直接的抒寫、對情感的直接宣泄作為一種 詩歌的標準,而是把一種復雜的記憶作為起碼的基點。”
詩人徐俊國更關注詩歌本體的問題:“現在詩歌這個文體,它的邊界到底在什么地方,內容和 技術上詩歌到底是什么,這是值得關心的問題。”他的觀察結果是,詩歌在傳統的詩歌之外,有了另外兩種傾向,一種是散文化的詩歌,另一種則是敘事化的、小說 化的詩歌,這也包含著詩歌內容的一種流變,“詩歌寫作越來越個人經驗化,退回到個人的小閣樓上,失去了對抗現實的能力”,詩歌由此也失去了草木氣息和山水 精神。“詩人們都有往前擠的勇氣,技術上提高自己,但往后退是不是可以?不一定退到傳統,關鍵你有沒有往后退的信心,退到自然,退到傳統。”
重新認識傳統,這是新世紀詩歌十五年向內尋求自省的一種方式。但對于傳統,重新吸收的方式卻要有所考量,“我們打量傳統也好,打量古典也好,并不是將其當 成一種景觀或者裝飾,甚至它也不是古典詩的措詞、情調、形式,它其實是基于一種洞察力的精神和歷史感覺。”詩評人茱萸說。
新世紀十五年的詩 歌,在重新認識傳統的基礎上,另一個特點是大量的外國譯詩影響了詩人們的寫作,尤其是對20世紀國外現代詩人的譯介。在本次新世紀詩歌論壇上,與會者選出 了十位“最具影響力外國詩人”,分別是:保羅·策蘭、華萊士·史蒂文斯、伊夫·博納富瓦、切·米沃什、伊麗莎白·畢肖普、約瑟夫·布羅茨基、謝默斯·希 尼、特朗斯特羅姆、塞爾維亞·普拉斯、維斯瓦娃·辛波絲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