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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葉:寫作者存在的意義在路上

http://www.00444477.com 2013年10月17日09:35 來源:《延河》2013年6期 王琪

  在文學的大樹下一直坐著

  王 琪:你好喬葉!上世紀九十年代,我便在很多報刊讀到你的美文。斗轉星移,十幾年過去了,你目前已出版十余部小說和散文集,成為河南省文學院一名專業作家,真是可喜可賀!對于自己的成長之路,抑或說文學之路,你有何感想?

  喬 葉:幾年前,我曾寫過一篇名叫《文學就是這么一棵樹》的文章,在里面描述了我和文學之間的關系。大意是文學是一棵樹,我是在樹下成長的孩子。最初的最初,作為一個業余作者,我是和文學在快樂游戲,慢慢地,在成為了專業作家之后,稿費、版稅、影視改編權和各種榮譽如同樹的樹葉、樹干、樹枝和果實,都成了改變我生活狀態的實用生計。但最終,文學就是那個根扎大地的老樹墩,能容我停下來,踏踏實實地坐一會兒——不,可以坐很久很久,隨便多久。在我的意識里,文學就是這么一棵樹。我是愛著樹同時也被樹愛著的那個孩子。只要有了這種愛,無論我走多遠,最終都會回到這棵樹下。——我有歸處,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無比踏實和幸福。

  王 琪:你創作的原動力在哪里?當初受什么影響比較大?家庭、學校還是別的?

  喬 葉:主要是家庭吧。我的哥哥和姐姐都很喜歡讀書。課外書,在八十年代的時候,課外書的同義詞就是文學類的書。我常常蹭他們的書看,看多了就有了創作的興趣。后來知道寫作還能掙錢,動力就更大了。呵呵。

  王 琪:哪些中外作家給了你什么樣的影響?

  喬 葉:曹雪芹,蘭陵笑笑生,夏綠蒂•勃朗特,狄更斯,諾曼•梅勒,卡波特,三毛,瓊瑤,亦舒,遠藤周作,卡夫卡……如果不限篇幅,會是一個非常長的名單。他們的影響有的在結構上,有的語言上,有的意識上,有的兼而有之,是難以梳理的化學反應。

  王 琪:你認為一個成熟的作家需要具備哪些條件?

  喬 葉:也許只需要一個條件:成熟的作品。作家是拿作品來說話的,也許他或者她在生活中很幼稚,很不成熟,但只要他的作品是成熟的,這就比什么都有意義。不過話說回來,一個作品成熟的作家,他或者她在生活中基本不太可能會很幼稚。

  王 琪:有沒有對文學創作失去興趣,或者特別想放棄的時候?

  喬 葉:有很艱難的時候,但從未失去興趣,也從未想過放棄。——這二者也許是相輔相成的:因為太有興趣,所以無法放棄。

  王 琪:你的作品文筆細膩、睿智、清新,對生活乃至生命的的思考與辨識能力很強,對此,你自己怎么評判?

  喬 葉:這是評論家們的話。對此我很困惑。我總覺得評論家話語里的那個喬葉和我對自己的判定是兩回事。我覺得自己是個挺糊涂的人,或者說,是個常常犯糊涂的人。一個好朋友說我“腦子里常常進水,基本上是個小水壺!彼晕业淖髌坊旧隙际窃谂ε拍X子里的水,可能也因此表現出了某些思考和辨識吧。我只能這么說。

  承擔現代女性意識的覺醒

  王 琪:在你創作的《我承認我最害怕天黑》《結婚互助組》《雖然·但是》等幾部長篇小說里,都是在大膽揭露女性內心世界的情感秘密,這是否意味著你作為一名女作家,非常愿意承擔女性意識的覺醒?

  喬 葉:就我個人的初衷而言,只是以人為本。也許目前寫女人多了些,不過以后也可能會寫很多男人。寫的時候也只是平心而論,不知道什么是大膽或者小膽!鳛榕,我的女性意識一直都在血液里跳舞,一直都沒有睡著,談不上覺醒。

  王 琪:有人評價你的著作《我承認我最害怕天黑》:“使讀者看到了一個現代女性復雜微妙的心靈空間”,你是怎么看待的呢?

  喬 葉:這還是評論家的話。我自己的看法很簡單:在這個小說里,我努力呈現了愛之艱難。

  王 琪:好像有一種說法,說女作家很容易局限于自己的個人經驗,你對此怎么看?

  喬 葉:好像是托爾斯泰說的話吧:作家寫來寫去,最后都會回到童年。所以汲取自身的經驗融化到寫作中,我肯定不是個例。但如果僅限于個人經驗,正如張愛玲同志說過的那樣:“通篇我我我的身邊文學是要挨罵的。最近我在一中英文書上看到兩句話,借來罵那種對于自己過份感興趣的作家,倒是非常恰當:他們花費一輩子的時間瞪眼看自己的肚臍,并且想法子尋找,可有其他的人也感到興趣的,叫人家也來瞪眼看。”——再怎么說,肚臍眼還是小,沒有多少可寫的東西,因此不會成為我寫作的核心。如果用一個比喻的話,可能在某些小說中,我的個人經歷會有類似酵母的作用,僅此而已。

  王 琪:《我是真的熱愛你》講述的是當今社會的一個熱門話題,可以說直批社會底層人物的悲慘命運,作品問世后,好評如潮。你認為文學賦予你的使命,是堅決為這些姐妹們呼喚人世間的真善美嗎?

  喬 葉:“文學賦予你的使命……”這樣的帽子太大了,我還是談談這個小說的創作初衷吧。最淺層的引子是受一則新聞的觸動,那新聞說的就是雙胞胎姐妹賣淫。我想得很簡單:既然新聞可以報,那寫小說應該也沒什么問題。至于更深層的創作動因,那天翻到了關于這個長篇的創作談,有些話現在讀來仍然覺得深合我心:“……在更深的本意上,這兩個女孩子的故事只是我試圖運用的一種象征性契入,我想用她們來描摹這個時代里人們精神內部的矛盾、撕裂、掙扎和親吻,描摹人們心靈質量行進的困惑和艱難,描摹我們每個人都曾經有過的那個純凈的自己,這個純凈的自己常常鮮活地存在于我們的內心之中,時時與我們現在的自己分離、相聚和牽扯。就像我們每個人其實都有這樣一個血肉相融的孿生姊妹,在生命的過程中始終不懈地鐫刻著我們……我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那種我認為生活中應當有而實際上卻沒有或者很少有的美好事物一直是我創作中最重要的激情和動力。文字賦予了我表達理想和描述理想的方式,我也將以自己的方式來回報他。我知道我做得不夠好,但聊以自慰的是,我忠實地表達了一些我的認識和思考。我覺得自己的表達是認真和嚴肅的!

  王 琪:現代社會紛繁復雜,物欲充斥,你理想中的現代女性應該是一個什么樣的?

  喬 葉:無論是古代、現代還是未來,我想,對于女人而言,理想的狀態無非如此:生活幸福,身體健康。精神和物質都很豐足。

  作家的自我有著更廣闊的內涵

  王 琪:你最早是從散文起步的,但是什么原因讓你轉型到小說創作的呢?

  喬 葉:對于我的轉型,很多人都表示過不解。李洱曾在文章里調侃說,喬葉的散文能使人想到早年的冰心,能讓人感到自己的世故,就像吃了鮮魚能讓人感到自己嘴巴的不潔。他對我轉型寫小說很驚訝。我想,不僅是他,很多人都有理由驚訝。但我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多么必然。如果說我的散文創作是鮮魚的話,那么作為廚師,我怎么會不知道廚房里還有什么呢:破碎的魚鱗,鮮紅的內臟,曖昧粘纏的腥氣,以及尖銳狼藉的骨和刺……這些都是意味豐富的小說原料,早就在我的內心潛藏。2001年,我調到河南省文學院當專業作家,院里的業務研討會是以小說為主的,我從中聽到了很多,也學到了很多。專業作家不用坐班,時間也很寬裕,讓我有充分的時間去領會小說。各種條件都比較成熟,小說的種子也經過了漫長的埋伏,已然到了最合適的時候,于是就破土而出了。

  王 琪:散文和小說,哪個寫起來你更得心應手一些?

  喬 葉:要說得心,都很得心——都關乎心。要說應手,我曾打過一個比方:小說像旗袍,散文像睡衣。相比而言,當然是睡衣穿起來更舒服。不過旗袍更有意思,不是嗎?

  王 琪:散文追求的是“形”與“神”,小說講究的是人物、情節和環境,你是怎么看待的?

  喬 葉:我覺得,散文呈現的是真性情,小說發現的是可能性。

  王 琪:你曾說:“寫小說之前,我曾寫過多年哲理小散文,獲得了不少肯定和鼓勵,進入小說創作之后,一些讀者認為我墮落了。對此,我感到很遺憾,也覺得很欣慰。如果這是墮落,我愿意讓自己繼續墮落下去。”你的小說很嚴肅,何來墮落一說?

  喬 葉:我曾經做過一個比喻,說如果我感受到的生活是一棵樹,那么散文就是其中的葉子。我寫葉子的時候,神情是單純的,透明的,純凈的,優美的。這樣的面貌很容易被廣泛的讀者接受和喜歡。但我寫樹葉并不等于我不知道還有樹根,有樹枝,有樹洞,有鳥巢,有蟲子等等其他的一些東西。我不可能把這些用散文的形式去表達出來,只好把它置放到另外一個領域里去,這個領域就是小說。散文和小說是一個事物不同的棱面,如果說散文是陽光照耀著的樹,那小說可能就是樹背后拖出的長長的陰影。對于那些習慣陽光樹的讀者來說,我的小說可能會讓他們很不適應。這就是所謂的“墮落”。如果因此而損失了原有的讀者,我只有感到遺憾。但在小說創作上的進步又讓我感到欣慰。至于寫作的對象,我寫散文的時候也沒有刻意為讀者去寫。一個刻意為讀者去寫的作家很可能讀者也并不領情。作家首先得自我,其次是讓自我有一個更廣闊的涵蓋,這就是寫作的魅力和作家的特性。只有這樣才能寫出好作品。而無論哪個領域的好作品,都會有相應的讀者群與你息息相通。

  王 琪:古典、傳統的東西與現當代新鮮的事物,相比之下,覺得哪個對你創作更能帶來養分?

  喬 葉:無論是過去的還是當下的,只要是經典,并且是能夠被我的心靈特質吸收的經典,就都能夠給我帶來養分。至于哪個帶來的養分比例更高,我還真沒有比較過。

  王 琪:城市與文明沖突中帶著疼痛與傷痕,你是如何通過文學作品帶領讀者進行這一反思的?

  喬 葉:2011年,我受《人民文學》“非虛構寫作”思潮的引領,創作出了非虛構小說《拆樓記》,2012年由河南文藝出版社出版,寫的是城市化進程中鄉村的悸動和疼痛。——我能夠提供給讀者的反思渠道,只有作品本身。

  王 琪:您如何看待“非虛構小說”這樣一種文體稱謂?在一篇非虛構小說中,您是如何把握敘述與現實之間的距離的呢?

  喬 葉:在我淺薄的理解中,所謂的非虛構小說,就是非虛構的小說,或者說就是小說化的非虛構。之所以想用非虛構的小說或者小說化的非虛構來寫這個題材,是想用小說化的技巧來優化我想傳達出的那種真實感,使我想傳達出的真實感能夠以一種更集中更有趣也更富有細節和溫度的方式來展現在讀者面前。使讀者能夠看到在這樣的事件中——這樣很容易把具體的人心和人性遮蔽住的事件中——活生生的人心和人性?傊,就是想用小說這個利刃插進事件的骨縫中,在小角度盡力解剖巨牛的同時,也使得整個敘述效果更為趨真。當然,所有的利器都雙面,如果做不到趨真,那就是失真。這是一個非常微妙的分寸問題。至于敘述和現實的距離,全在于作家自己的把握。你既可以讓敘述和現實骨肉不分,也可以讓二者相距萬里。

  文學被邊緣化被小眾化是正常的

  王 琪:作為國內目前比較活躍的一線作家,也正是創作的旺盛期,你對自己創作的定位是?

  喬 葉:踏踏實實地寫出好一點兒的小說。

  王 琪:省上和全國的文學大獎你獲過不少,特別是2010年你以《最慢的是活著》躍居中篇小說類第一,斬獲第五屆魯迅文學獎。對于一個作家,你看重文學評獎嗎?

  喬 葉:我一直認為,各種各樣的文學獎就是一個個驛站,供寫作者進去簡單地休整,接受肯定和鼓勵,然后以更好的狀態去繼續行路。文學是一條漫漫長路,一個真正的寫作者,他存在的意義當然是在路上,而不是在驛站里。

  王 琪:文學現在已經越來越邊緣化小眾化了,你對此怎么看?

  喬 葉:文學本來就應該是小眾化的東西,1950年代全民作詩,文革之后突然有一段的全民大爆發的文學熱潮,其實都是非常即興的,在極其不正常的社會狀態和政治氛圍下才會有的。當然這對文學來說是一種幸事。比如1980年代的文學熱潮,就是中國當代文學的黃金時代,它的出現也有必然的原因:十年浩劫使文學荒蕪得太久了,當時傳媒和娛樂也都不發達,文學寓教育、審美、娛樂為一體,所有的功能都賦予到文學上,她就特別的引人注目,現在呢,一來人們生活節奏加快,很難有時間去靜心閱讀。二來電視、網絡、手機等傳媒使得人們的娛樂方式非常多元,與簡單明快的娛樂相比,文學可能顯得就太重。避重就輕是人們一種很自然的選擇。其實所有的燈光都放到文學身上本來就是不正常的,燈光是應該分散開來的。所以現在文學被邊緣化被小眾化,其實是一個正常的狀態。

  王 琪:那當文學成為小眾之后,你認為她的意義在哪里呢?或者說她還有什么用呢?

  喬 葉:牛頓研究萬有引力有什么作用?當時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尖端的精華的東西肯定是少數人的特權,只有在普及之后,才會被大多數人使用。文學某種程度也是這樣,她的讀者是分層的,她就像金字塔一樣,最大眾的文學方式普及率高,有著深厚的群眾基礎,就在金字塔的最底端。而永遠有走得最遠的人掌握著語言最精髓的東西,不滿足目前的狀態,想要探索未知的方向,那么,他們就處于金字塔的上端,他們是高的,就是少的。文學是創作,“創”在哪里?新的部分才是創作,而不是人們全部知道的。

  文學有什么用?她不是房子、車子,她就是精神產品,她的作用就是告訴人們,還有這種生活,還有這種可能性,我們所固守的生活空間是這么的小,外面還有更廣闊的天地,想象力可以飛翔到哪里去,這就是文學的作用,而且文學能觸及到人心靈最柔軟的地方。文學和音樂還有其她的藝術門類,作用是一樣的,不能帶有很強的實用性。一位雕塑家說,凡是帶給我們幸福的東西,都是有用的。如果讀到一個作品,有審美的愉悅感,就是有用的。在我們當下的生活中,物質層面的問題解決之后,很多人存在的問題都是精神層面的問題,文學解決的就是這些問題,難道不是很有用的嗎?它的作用與報紙電視,超女選秀的作用都是不一樣的,她解決的是人性和人心深層次的問題。當然我說的是好的作品,這是特別重要的。

  寫得好才是硬道理

  王 琪:你認為文學能夠市場化,去叫賣嗎?

  喬 葉:作為作家,在寫作時是不能有這種心態的,但是作品出來之后,書成為商品進入商品流通領域之后,是可以去叫賣的,這是兩回事。總之創作的時候一定不能有商品的觀念,以買賣的心態去創作,是寫不出好東西的。

  王 琪:今天各種文字承載媒體不斷推陳出新,出現短信寫作、博客寫作、微博寫作,你怎么看待這一現象。你認為純文學或者說嚴肅文學寫作,應該如何發展?

  喬 葉:哪種媒體承載的寫作都是寫作,定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定語后面的主語:寫作。說到底,寫得好才是硬道理。在我看來,純文學寫作是寫作的正宗,是嫡系。其他各種名義的寫作都是親戚。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噱頭和花哨,正宗被冷落很正常,這沒什么。不需要刻意發展,只要向前走就是了。如一條河,河面寬窄都很正常,但河水不會斷流,而且會流向大海,我堅信。

  王 琪:網絡文學在網絡上已呈蓬勃發展的態勢,你怎么看待網絡文學的發展?

  喬 葉:網絡文學作為一種傳播方式是不錯的,通過這種方式來傳播,是時代賦予的功能。網絡這個載體是創新的,但她創作的作品有多少創新性,我不覺得——我覺得幾乎沒有創新性。

  她是消費閱讀,今天讀過,明天就不會再讀了。網絡寫手的被消耗性是很強的,每天一萬字兩萬字,是寫不了多久的,不停地編故事,大量地重復自己,創作性可能早就消失了,像是一個體力活兒。網絡文學本身沒有多少新鮮的東西,她所表達的文學經驗、人物情感、故事命運,沒有超越傳統媒體所提供的含金量。

  王 琪:網絡文學的質量能通過什么途徑改善嗎?

  喬 葉:改善?現在是網絡文學、手機文學,將來一個人經常坐高鐵,會出現高鐵文學,還有諸如此類的飛機文學、微博文學……所有這些都是外在的傳播方式帶來的文學方式,無論什么樣的傳播方式帶來的文學方式,都是人在寫,想要改善文學品質,唯一途徑就是:只有從作家自己做起。只有作家作品的質量在整體上有了根本性的改變,才能給這種以傳播方式命名的文學類型賦予新的意義。否則就只是噱頭而已。

  河南文化是我的精神父母

  王 琪:每個人在不同時代、不同環境分別扮演著不同角色,你認為自己作為一個專業作家,在單位和家庭還算稱職吧?

  喬 葉:還行吧,一般般。

  王  琪:打個比方,如果你不熱愛文學,不從事創作,只是一個在小城鎮里工作安逸、生活平穩的某事業單位或某公司的小職員,整天過著相夫教子的平常生活,你甘心一直這樣下去嗎?

  喬 葉:如果我從不曾看到外面的世界,那么在深山溝里做個農婦可能感覺也不錯。如果那樣,我一定會很甘心——心就是那樣的,不甘行嗎?

  王 琪:想必你平時工作和創作安排得都很緊張、忙碌,個人空閑時候多嗎?都喜歡干些什么呢?

  喬 葉:旅游,散步,逛街……都是一個平常女人的平常愛好而已。相比而言,更喜歡旅游!白x萬卷書,行萬里路”,總該實現一個吧。那我就行萬里路吧。呵呵。

  王 琪:你的作品中有很多地方帶有濃厚的河南氣息,是你有意經營的嗎?

  喬 葉:并非有意經營河南,事實上,我從未刻意經營自己的小說中有太鮮明的地域標記。評論家郜元寶曾說:“我覺得你首先拆除了河南/中國之間的界線,一開始就把河南作為中國當下生活世界的一部分!本褪沁@樣的。但寫的時候,肯定會有河南的氣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也養一方文。河南氣息是我血緣里的東西,我回避不了。

  王 琪:河南這個背景對你寫作的意義是什么?

  喬 葉:河南是我的成長根基,河南文化是我的精神父母,這就是河南對我的意義。它是上天賜給我的命定的東西,我無法拒絕也不能拒絕。它對我創作的影響就是我必會帶有河南氣息。我曾把河南比喻成我所有作品的序。這序早在我動筆之前的幾千年就開始鋪展,開始彌漫,直至浸入我作品的字里行間,并延伸到紙外所有的空白。這序的作者所執之筆浩大如椽,它所用之紙,更是季節更替無邊無垠。——不僅是我,事實上,它分娩和養育了這里的一切篇章。

  王 琪:可以說,你已是“文學豫軍”中的重要一將,相對于和河南比鄰而居的“文學陜軍”,你覺得之間有哪些差異?

  喬 葉:文學豫軍,文學陜軍……文學不是組團打仗。如果說是打仗,也只是自己和自己打。拿我個人和陜西作家比,我只能說讓我敬重的陜西作家太多了:陳忠實,賈平凹,紅柯……我很喜歡他們身上的“拙”勁兒,非常厚重、大氣,需要我好好學習。

  作品是作家生命的另一種形式

  王 琪:你的文學觀是什么樣的?

  喬 葉:我在魯院讀書時的小說組導師李敬澤先生曾說:“作為小說家,一直有兩個喬葉在爭辯:那個乖巧的、知道我們是多么需要安慰的小說家,和那個兇悍的、立志發現人性和生活之本相的小說家。”我從中選取后者里的那些定語作為我的文學觀:立志發現人性和生活之本相,對了,還有一個定語:兇悍的。

  王 琪:你的文學理想是什么?

  喬 葉:沒有什么具體的理想,就是盡其所能寫出好的作品。作品是作家生命的另一種形式,我希望將來有一天,我離開了世界,我的作品還能替我活著。如果說野心的話,這算是我的野心了吧。

  王 琪:對于比你更為年輕的一代作家,你寄予他們什么樣的期望?有什么深切的祝愿?

  喬 葉:文學不是青春飯。只要你真正愛它,它可以喂養你一輩子。愛它吧。

  (作者系中國作協會員,陜西文學院簽約作家,《延河》下半月副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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