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瑪德列：用畫筆勾描藝術人生

年逾八旬的嘎瑪德列畫筆不輟，他最大的心愿是把畫技傳下去。

一間展廳中的各式唐卡作品記錄了嘎瑪德列老人的繪畫歷程。

　　□ 特約撰稿 史衛靜 文/圖

　　嘎瑪噶赤畫派，屬西藏東部地區畫派。相傳由郎卡扎西所創，在繪畫方面多受內地明代以后工筆重彩畫和四川綿竹木版年畫的影響。嘎瑪噶赤畫派在嚴格繼承傳統繪畫的基礎上大膽創新，吸收漢族畫家工筆重彩之精華，注重抒情寫意之風格；講究色彩對比，結構嚴謹，畫工細膩，最后達到精美絕倫之境界。20世紀初，噶瑪噶赤畫派藝術達到了更為完善和成熟的階段。2008年，嘎瑪噶赤唐卡畫派技藝入選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畫技，從小開始的嚴格訓練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愛因斯坦的這句名言，在今年已經80歲的嘎瑪德列老人身上得到驗證。出生在唐卡世家的嘎瑪德列從小就耳濡目染唐卡藝術的獨特魅力。從他外婆的爸爸那一輩起就開始傳承嘎瑪噶赤派唐卡的繪畫技藝，嘎瑪德列學習畫唐卡也是因為小的時候天天看爺爺畫，加之爺爺的鼓勵，慢慢地激發了他的興趣。而他的父親西熱洛桑和兩個舅舅赤列旺修、貢布多吉都是唐卡嘎瑪噶赤畫派最有名的繪畫藝人。

　　嘎瑪德列8歲的時候開始跟著貢布多吉舅舅學習唐卡繪畫技藝。最初的訓練就是背記《大藏經》里面規定的每個佛像的大小與身體各部位的比例。“每個佛像眼睛的大小、鼻子的尺寸、眉毛的高度以及身與頭的比例都是不一樣的。”嘎瑪德列介紹說，所有這些都是有嚴格規定的，不能有絲毫偏差。

　　畫唐卡的第一步就是要依據這些規定在畫布上畫線，勾勒出準確的框架結構，首先要從釋迦牟尼像畫起。這一項技藝嘎瑪德列訓練了整整4年才熟練掌握，“這樣的速度相對來說算是快的了。”嘎瑪德列說道。

　　那時候沒有電燈，嘎瑪德列就點著酥油燈，在昏暗的燈光下一筆一筆地勾描，有時干脆就借著月光不停地畫。冬天冷得實在受不了了，就點起柴火取暖，但他手中的畫筆始終沒有放下過。很多時候，家里人都睡了，他一個人還在畫著。嘎瑪德列說，無論當時條件有多艱難，自己都沒有想過放棄。

　　從11歲開始，嘎瑪德列的唐卡繪畫技藝訓練進入下一個階段，學習制作顏料、涂色以及畫背景，這一學又是6年光陰。在他17歲的時候，嘎瑪德列已經將藏傳佛教5個教派中成千上萬的佛像畫法爛熟于心，不光能夠獨立完成一幅完整的唐卡作品，還被邀請到青海繪制西藏著名的美郎熱巴傳說故事，他巧妙運用9幅唐卡畫把這一傳說故事完整地表現了出來。從此，嘎瑪德列的名氣大振，成為一位小有名氣的唐卡畫家。

　　畫唐卡變為謀生手段

　　嘎瑪德列每天都在固定的時間里從事唐卡的繪畫工作，從早上8點一直畫到晚上8點。畫唐卡已經成為嘎瑪德列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內容。

　　嘎瑪德列最初繪制唐卡時，并沒有什么經濟收入，純粹是憑自己的興趣堅持著。“那時候條件很艱苦，生活來源完全靠農牧業來維系，養養牛羊、種種地，換一些錢來。”嘎瑪德列回憶說，當時繪制的唐卡作品全部都是自己保存的，沒有形成任何經濟效益。

　　直到“文化大革命”結束，才開始有人慕名前來訂購唐卡。漸漸地，畫唐卡由一項興趣愛好轉變為一種謀生的手段，成為嘎瑪德列畢生經營的事業。每幅唐卡作品依據內容的復雜程度和繪畫技藝的難易程度，被標上不同的價格。

　　“佛像的大小都是按著《大藏經》上的標準來的，我們的定價絕不能昧著良心。”嘎瑪德列指著面前一幅近一米寬、兩米長，除了正中心的大佛像之外還有30多個小佛像的唐卡作品說道，“這一幅要賣到五六萬塊錢，但是需要四五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

　　就這樣，靠著經營唐卡作品，嘎瑪德列一家的生活狀況得到了很大改善。然而，商業化的運作并沒有讓嘎瑪德列對唐卡的熱愛以及認真嚴謹的態度打一絲一毫的折扣。在完成客戶訂購的作品之后，只要時間允許，他總會堅持繪制自己感興趣的唐卡，珍藏起來，從不出售。

　　廣收學生為傳承

　　如今，年事已高的嘎瑪德列已經沒有精力像年輕時那樣，一天一坐就是十幾個小時，畫個不停。每天能集中精力畫上一個多小時，對他來說就很不錯了。嘎瑪德列明白，嘎瑪噶赤派的唐卡繪畫技藝是不能到他這里就終止的，他有責任將這項藝術瑰寶傳承下去。

　　從1975年起，嘎瑪德列就開始教那些主動找上門來，要求學習繪制唐卡的學生們。到現在，他陸陸續續已經收了200多個學生了，這些來自全國各地、各民族的唐卡愛好者從事著各種各樣的職業。“這些學生中有大學教授，對唐卡有一定的研究，也有繪畫基礎，還有很多是僅憑自己的興趣來學的。”

　　對于找上門來的學生，嘎瑪德列向來一視同仁，耐心指導，并且從來不收一分錢學費。“學習唐卡也需要一些天賦，我教的學生中有些學好多年都沒什么進步，有些只要一點撥就能領悟其中的奧妙。”嘎瑪德列介紹說，這就是所謂的“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很多學生直到現在還會不時找過來，尋求他的指導。

　　嘎瑪德列的外孫丹增平措從八九歲就開始跟著外公學習畫唐卡，如今十幾年過去了，學有所成的平措的一幅作品也能賣到幾萬塊錢了。

　　慈祥的嘎瑪德列說起自己最大的心愿時，動情地說道：“我希望這項技藝能夠后繼有人，發揚光大。在有生之年，我一定會盡自己的力量，將它傳承下去。”